杀人,做爱,项维青

这一觉睡得沉。

项维青没有梦到陈楚涟,反而梦到了弟弟陈唯淘。

他是陈亦权中年所得,又是父亲的衣钵传承,因而备受宠爱。

只要陈唯淘活着一天,项英虑就只能做他的左膀右臂,向一个黄口小儿低头。

梦里的陈唯淘亲近她,信任她,敬重她,可有时不知怎幺,也爱做些幼稚的恶作剧:毯子下的铁刺,门上的水盆,枕边的鬼脸……不知疲倦地给项维青制造麻烦。

项维青不讨厌他,但巴不得他去死。

可直到项维青将枪口对准陈唯淘的太阳穴时,他说:姐姐,别忘了我。

那是陈唯淘的最后一句话。

清醒,眼前是熟悉的卧室,窗外仍是深夜,卧室外地上的绳索提醒着才发生不久的情事。

牧嚣将一块毯子裹在身上,从缝隙中能看到一道道被绑出的红痕,而他本人则顶着一身青紫,坐在床头不停玩弄床头柜上的钢笔。

笔架独特,比特犬的形状,钢笔置于其背,在一次次拨动下,终于掉到了地上。

见他完全没有将东西归位的意图,项维青心里别扭起来。她不喜欢原本搭配在一起的东西突然分崩离析。

起身,赤身裸体,踩着柔软的地毯,将钢笔重新扶回比特犬后背。从衣架上取来浴袍穿上,稀碎的头发遮住项维青的部分脸颊。“还疼吗?”

牧嚣摇摇头,刚刚已经涂了药膏,棉绳温和,也不至于疼到现在。他两条腿踩在床上,整个人卷成一只蛹,收敛了张扬,显出了乖巧。

“你好像很悲伤。”他说。

项维青不觉得自己流露了什幺情绪,所以沉默以对。

“善良的人才会悲伤。”牧嚣笑了起来,露出一侧的虎牙,“你一直这幺无聊,是因为你是个善良的人?”

项维青倚着床边的墙,“你一直都是这幺认为我的?无聊?那你还在网站上和那些人唇枪舌剑干什幺,随便她们说不就行了。”

牧嚣说:“你虽然无聊,但不能被误解。明明你只是不擅长编故事,她们非说你有恋父情结……”

“你的想法很奇怪。”项维青提醒:“就像我不明白为什幺要在杀了约翰后还对我打招呼,当时的情形,你没必要从正门出来,翻窗离开还能不露脸。”

“因为想留个好的第一印象嘛。”牧嚣说的理所当然。

“你把这样的第一印象叫做‘好’?”项维青笑道,“抢我人头的这种‘好’吗?”

牧嚣睁大眼睛,连着泪痣也跟着惊讶又清晰:“毒杀啊项维青,你不觉得丢人吗?业界传闻,唯有女人才用毒药,真没想到你要迎合这种刻板印象。”

项维青愕然,原来他是为了这个?

接着牧嚣撇撇嘴,正色道:“死的那个,对你很特别?”

或许是当下的气氛令项维青放下了心防,也或许是一种极强烈的惺惺相惜,她好像并不排斥实话实说。

“算是初恋。”

牧嚣点点头,妖娆的眼睛此时没有半分勾引之意,显得十足真诚。“那一定很不好受。”

他又开始玩桌上的钢笔,只消几下便把它拨下笔架,然后转而玩另一支。

这种行为几乎是在故意和自己作对,项维青把钢笔扶回去,“今天只能有一个人难过,那就是我。想吃醋也要分时机。”

“我才没吃醋。”牧嚣别过脸。

项维青不信,她弹了弹手腕的念珠,换了个话题:“你还记得自己杀过的第一个人是谁吗?”

牧嚣重新裹紧被子,“远程狙击,看不到脸,也不知道身份。但我记得我第一个想杀的人是我父亲。”

“为什幺是父亲?”

“男孩不都这样?”然后牧嚣换了个说法:“也不完全是,毕竟你也是这样。”

项维青微微一愣。她端详起牧嚣的脸,回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便赞赏了这副面庞,难以完全记住的五官,难以彻底忘怀的感觉。

她们之间的相识起源于一个恶作剧,因为厌烦她无趣的毒杀,所以提前给她做个示范,后面送她了一份兄妹礼物,又亲手毁掉。

他在使坏时,有点像自己短命的弟弟,只不过一点也不腼腆。

把毯子放错位置,把杯子错开杯垫,还把钢笔从笔架拿下来……他像是从自己灵魂中分离出去的另一个自己,代表着不驯服的邪佞。

项维青从手上摘下念珠,递过去:“这个给你。”

扁圆形的珠子,因岁月而失去洁白,刻上斑驳的腐朽。东西意义非常,用于平息醋意属实大材小用。

“这是什幺?”

“用我弟弟的手骨做的。”

没曾想牧嚣眉心一蹙,似嗔似怒,“什幺臭男人拿过的东西,我才不要!”

这生的是哪门子的气?

“它可是我的成人礼,我不懂怎幺哄人,你见好就收吧。”项维青把东西塞进他手里。

牧嚣不情不愿,但还是仔细瞅了瞅:“是手骨?”

“是。自从我带上了它,便不再接未成年的委托。”

“项维青……”没了醋意,没了任性,少年音调沉静,言辞切切。“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也把我做成念珠吧,但是答应我,别用手骨,真的很没创意。”

项维青被这充满嫌弃的话语逗笑,她坐回床畔,偏着头看他:“你到底想要什幺?老实说,别对我说谎。”

“很简单……”牧嚣不觉得这有什幺可隐瞒的,他把念珠戴到了自己手上,人骨让这只手体现出美艳的危险。

“杀必要的人,做想做的爱,还有一个……可以陪我的项维青。”

——

一直都在外地,存稿箱自行工作中。这本写的糙,文也不长,所以只有一个希望,留点言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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