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芳菲斋已是掌灯时分,林舒枝见她怀里抱着不少书册,凑到跟前,“新买的话本吗?”
“不是。”江月眠想到对方懂医术,倒也没藏着掖着,邀她进屋一起阅览。
进了屋点上油灯,二女围着圆桌坐下,林舒枝随意拿了一本翻阅,越看越赞不绝口:“哇,这人真乃制毒鬼才。”
江月眠忙问:“你认识她吗?”
“不知。”林舒枝摇头,“能研究出这幺刁钻的毒药配方,还能配出对应的解毒配方,这个陶婉宁到底什幺来头?”
“你这般夸她,按理说在江湖上也能混个小有名气的吧?”
“非也。”她解释道:“毒师到底是不入流的,还招人恨,一般都会有几个仇家。所以为了保命减少麻烦,很多毒师在江湖上有七八个身份都算少的。”
“原来是这样……”连想到迫害父母的那个毒师,江月眠觉得有点道理。
瞧出她失望的神色,林舒枝问:“你跟这个人有什幺瓜葛吗?”
“我怀疑她与迫害我父母的毒师有干系……”江月眠把前些日子得到的线索告知好姐妹。
“你说是‘阳起石’之毒,是陶婉宁研制的?”
“嗯,我有她亲笔手札。”江月眠说完起身去找出来给她看。
林舒枝接过翻阅片刻,“唔”了一声,神情凝重道:“那我大概知道陶婉宁是谁了。”
“快说!”江月眠立即振奋起来。
“不知道你听过‘盈月族’吗?这个陶婉宁很可能是盈月族的圣女……”
百年前,盈月族是云滇国最神秘的组织。族人皆是女子,她们信奉月神,据说圣女还能与月神通灵,从而提前得知地震天灾,因此深受云滇子民的拥护爱戴,其信徒几乎占据全国人口的八成。甚至流传过“稚童不知王姓谁,盈月圣女心中记”这句打油诗。
但有一年,云滇国遭遇一场特大地震,导致三府二十四余州县受灾。城垣、衙署、监仓、民宅、寺观等毁损严重,死伤百姓不计其数。偏震后不久,又来灾洪,一时间云滇国哀鸿遍野,民不聊生......
不知是谁先起的头,百姓们逐渐埋怨质疑盈月圣女,为何这般严重的天灾,竟没有从月神那里感知?
不久之后,王族向百姓昭告真相:盈月族暗中与汉族勾结,故意瞒下预知的天灾,只为了与汉族官员联合,灭掉王族取而代之。
当然有很多人是不相信的,毕竟盈月族都是女子,哪有女子执政的道理?
可有人反驳:汉人王朝不就出过一位女帝?
说到这里林舒枝停顿一会儿,倒了杯茶水润润发干的嘴唇。
见她连喝了四五杯,江月眠这才催促:“然后呢?”
“王族派兵抓人,却发现盈月族的寨子早已人去楼空,便坐实了这个罪名。”
江月眠“哦”了一声,“所以陶婉宁就跟着族人迁中原,当了毒师?”
“不是。”林舒枝说:“盈月族没有与汉人勾结,而是王族忌惮她们的名声太盛,有意除之…
事实上,盈月族并非畏罪潜逃,而是族人们被王族圈禁,遭受非人的虐待。最终真相还是云滇国被现在的南诏国取代后,盈月族唯一活着的圣女所述,那年的地震预知早已提前上奏折子,但被云滇王故意无视了。”
“天哪。”江月眠蹙眉,“那百姓一定很愤怒,对盈月族也很愧疚吧?”
林舒枝摇头,“对云滇王愤怒是有,对盈月族愧疚到是没多少。”
“怎幺会?”
“因为盈月族的圣女其实没有与神明通灵的能力,不过是靠汉人制造的地动仪提前得知是否有地震而已,盈月族被私下圈禁后,云滇王立即向百姓们戳破了这个谎言。”
“那……”江月眠想了一会儿,才道:“可百姓们确是受益过啊。”
“是啊。”林舒枝苦笑摇头,“大抵是受云滇王族的阴谋影响,百姓们曾诅咒了盈月族不少年,突然有一天得知自己怪错了人,不想承受这突如其来的愧疚吧!”
江月眠颇为赞同地点头,“有道理,那陶婉宁她?”
“她离开故土,投靠苗疆五仙教一段时日,又转去别处……最后因‘阳起石’而名声大噪,那时她在江湖上的名号为‘赤霞仙子’。”
“不就是个针对男人用的媚毒吗?咋还名声大噪起来。”
“你有所不知,她研究这个毒是因为族人皆是被轮辱而死,甚至连孩童都不放过。”说到这里,林舒枝红了眼圈,“抱歉,光是提一嘴我就愤恨不已……”
江月眠拍了拍她的肩,“我能理解。”
她最鄙夷这等畜生不如之辈,哪怕是有天大的仇恨,一刀砍死便是,残虐算什幺本事!
“赤霞仙子因此恨毒天下男人,她想研究出能让男人吃了会发情而死的媚毒,先是用在那些虐杀族人的后代们身上,后该毒被前朝公主所购买,私下给不少男人服用。我想那个时候她因为被追杀,这才化名为‘陶婉宁’躲在公主府躲避。”
“那迫害我父母的毒师不是她。”江月眠分析:“年龄对不上,我听祖母说那毒师跟我父母的年纪是相近的。”
“御刀山庄跟她又是什幺关系呢?”
“平家兄弟说凡是能放在藏书阁的书册手札,皆是花钱买或者别人送的。”
“那看来你只能去五仙教找找线索了。”
江月眠点头:“正有此意。”
也许久未见师傅了,她甚是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