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人是不对的

太后母子夜宿正殿的名声传出,委实有辱皇家清誉。

此夜过半太后温慈迈着莲花碎步,头顶珠翠似经过悉心修整,容光焕发地出了殿门,上舆轿,无人知晓她方才还被天子李思勉用手指撑开敏感的肉穴挖出精液。

舆轿两侧被调配来几位资历深厚的太监宦官,车头任翎持拂尘开路。

他不像个太监,倒像个修道之人,锦衣华服包裹着松形鹤骨,反而脱去媚俗还归本色。

一路无言,至慈铭宫前才听得他开口讲话:“凤辇落!”同他手下年纪轻轻便净了身的太监不同,任翎发音吐字脆生生,若是在宫外遇见他,只听说话、身型,绝想不到他在深宫侍候许多载。

还是一贯的面无表情。

她心中怀疑,任翎是否知晓李思勉的谋划,做他帮手将她送入虎口。又或者任翎全然不知,任李思勉差遣,守着死规全然不去窥探他主子的心思。

温慈等着他开口讲话。

与往日不同,他今日迎她下凤辇后,恭敬欠身双手呈上一封书信。

按理说向呈太后密函,奴婢该跪,但她今儿筋疲力竭,确也没精力给任翎个下马威同他扯皮。维持着表面的得体接过书信,温声问道:“这信任总管几时收到的?谁人送来的?”

“前日由宁县驿丞呈入宫门委托交由太后,由奴才手下首领太监收,然登极在即。按律令,咱们这群净了身的奴才不便惊扰凤体,今日大典结束,方呈予太后。”任翎顿了顿:“乃是国舅自宁县发来。”

二哥?他回来了?

温慈的假笑滞在唇角,取而代之地是她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精光簇簇。

任翎擡眸,不动声色。

她本有个大哥,约莫四五岁时淹死在后山荷花池,再有二哥,二哥与她同年,不过大几个月。

有德高望重的和尚化缘到他家门口,感慨温家乐善好施,于是向她爹娘透露天机,他们两兄妹中将有修缘得道的高僧。

爹娘原意送聪敏好学的二哥进悯行庙为居士,上辈子她却苦缠爹娘说自个儿才是那个有缘的修行人。

而后自作主张借了匹红马直奔三百里开外的尼姑庵,上山成居士苦行多年,至十八岁,她放弃剃度,返回宁县老家。

这一世她替不得二哥,到底是他进了悯行庙做居士。

悯行庙天高皇帝远庙规严格,她那时已入宫为妃,打听二哥消息,才知他十八岁后虽未剃度,但仍以居士身份自居并未返家。

这些年来她一想到二哥,那颗本就惴惴不安的心便更加飘摇,生怕他真作了和尚和滚滚红尘一刀两断。

“孤也有东西送给任总管,你在此地稍等片刻。”

说罢她便回头穿过几道门,迫不及待地拆信一目十行,信中写二哥自悯行寺庙返家已有两月,将择日上京拜会小妹……

好似一匹冲入草莽的马驹,连脚步都轻快起来,进到慈铭宫就寝处已笑靥融融,胸口砰砰乱跳,得知二哥将要来皇城见她不禁欢欣雀跃。

“你见了谁?”

温慈冷不防被吓地打了个哆嗦。

转身见有人正坐在那张挂着锦衣的铜镜旁,脸颊一半浸润于晦暗的长夜之中,另一半自眉骨处凹凸不平,烙印着骇人的罪人纹印。

霍逸依旧身着玄色长袍,肩颈挺括,叉开双腿打量着温慈转瞬间变了脸色的面颊。

温慈极力掩盖心虚。

“难道你不认得任总管?”

“哪个是任总管?外面那个?”她从没发现霍逸如此不好糊弄:“还是写信那个?”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封信是我家人托驿丞送来询问我近况的,你怎会连任翎都不认得?”

说着拉开梳妆抽屉将手中信默默地扔进去,转而拿出一支短峰笔握在手中。

“任翎,”霍逸沉吟复述一遍。

“他是你爹?”

“诶你怎幺骂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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