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梦,孽缘

“烦死了,烦死了,艹艹艹”,年轻的女孩把本子扔了一地,她顾不上轰隆垮垮的声音吵没吵到邻里,只一个劲头的发泄怒和怨。

船这头的孙溪玩的可开心了,她不是拍拍水不是拍拍山,唐鱼也和着勾起微笑,可那男人的声音实在吵闹,“我们划去前边吧”,水波纹荡的开,隔壁的隔壁也愈远。“嘿嘿!小鱼你看,那儿是什幺!?”拉起当雕像的人,跳脱的孙溪不会放过热闹。

另一船的男人一直很高兴,一路嘴不停的。颔首捧了男人的场,似烟的女人留了一份心思,看了看荡走的小船。

手里的笔咔咔咔的从凳子掉到垃圾桶里,唐鱼扶着额头,撑着肩膀不让自己摔倒。一个同事经过,“诶!!你怎幺了”,其他人围了过来“小鱼!!”,半昏的女人没有反应。一阵兵荒马乱,被拉走的女人躺在病床上,她只记得又闷又热又晃,唐鱼醒来后知道自己是中暑了,“中暑?”,别人也呢喃,这个天气离中暑还早了点。

午饭清淡,唐鱼将就着吃了几口,病房里小孩老人各有各的热闹,她一个人未免形单影只,许弥素见到的就是这一幕。昨天才夸状态不错的人,今天就病了。

唐鱼被孙猴子定了身一样,不知道她在看什幺。这病人的心砰砰跳,死寂的枯叶照样能逢春,枯叶子绿了一小半,可唐鱼就醒了,叶子又死了个干净还加盖了层灰。

不大的房间,烧的水咕嘟咕嘟,耳朵烫红的房主煮面条。“梦…”,手机一亮,现在是凌晨2点,女人端着面,速度从缓到快,唇色从粉变赤红。

小人不知道前面是什幺,许多灰和泥裹了她一身,她听见前方的呜呜声和难听的男人在说话,她还不懂邪恶和分辨。李大力压着小娘皮,他长满麻子的脸猥琐又肿泡,“妹子,你就从了哥哥,乖~乖~”,他已然胜券在握。

“砰砰”,小乞丐砸了两下,他前面的男人就倒在地上流血不止。翠玲眼睛瞪的像牛,她瘫在地上。小乞丐不知道什幺时候摸到了人背后,男人倒下后,他就歪着个头看翠玲,风一过,翠玲脑子醒了,她着急忙慌的把衣裳拉上,一骨碌爬起来就跑,腿软但也不慢。

小乞丐是个呆傻的,他蹲在原地不动,只看着人跑。翠玲呵呲呵呲的跑了十多米远,她回了两次头,第三次,她跺了跺脚咬着牙又返回,小乞丐被她带着跑了去,临走前,翠玲背着小乞丐蹬了垃圾男人一脚。

“嘘”,一路上翠玲尽力把自己收拾干净,她让小乞丐跟着她背后,两人来到一家门口。“呜呜呜呜,大姐!呜呜呜呜”,翠玲拿钥匙把门打开,人边哭边述苦,小乞丐也跟着进屋了。

壮实的女人拉着翠玲安慰,两人的脸并不相似,翠玲看着是小姑娘,她嘴里的大姐是个中年人了。小乞丐就呆呆守在门口,大姐一边好生安抚翠玲一边留意外人。翠玲大哭一场,她叫小乞丐坐下,又拉着大姐进里间,小乞丐没听见她们的说话声,他手上玩着墙边长的狗尾巴草。

大姐从翠玲嘴里知道了前因后果,她从又怒又气变得又惊又怕,拉上妹妹颤抖的手臂,她说:“小翠,不要怕,该是那个死货作死,你们有没有被看见”,尽管也紧张害怕,翠玲盯着大姐珊玲眼睛肯定的答:“没有。”

小乞丐肚子饿得叫,他好饿好渴,但他没动。翠玲站在小乞丐面前,旁边是严肃的大姐大,翠玲先是安抚了乞丐几句话,珊玲挤过她妹妹的位置,“小乞丐,你家在哪里啊?”小乞丐瘦的眼睛贼大,身上也有味,大姐问了但他不说话,珊玲明白了。壮实的女人让妹妹去换衣裳,她带着小乞丐进屋。

小乞丐看着木桶里的水,他拿起大勺子喝了一口,大姐又心痛又好笑:“罢了罢了,是我思量不周”,小乞丐喝了个水饱,珊玲取了几件小衣服,那还是翠玲小时候的,没办法,只能让这个男娃将就了。

大姐很威严的撩起袖管,她招呼小乞丐,“洗澡,洗澡,要脱衣服”,大概是她很少那幺说话,温声细语也变得怪的怪气。小乞丐看着珊玲张牙舞爪的动作,他反应过来了,脱下不成样的乞丐装,他擡脚进了木桶,珊玲的脸色却变了,“这小乞丐…。”

小乞丐看着大姐离开,他坐在水桶里玩水。翠玲那边迎来了着急的大姐,“怎幺了怎幺了”,她学着之前大姐那样拉珊玲手臂,“小乞丐是个异人”,翠玲脸也变了,珊玲看她那样,她反倒镇定了。

小乞丐又看着两个大人进门,她们仔细的把自己洗干净,他也没错过两人交换的眼神。两个大人站在门堂前拉着小乞丐的小手叮嘱,“从今以后,你就叫唐玉林,知道吗?”

唐玉林闷头吃饭,他总只吃饭不夹菜,翠玲见了后夹了半碗菜给唐玉林,那碗冒的又尖又高。珊玲回家了,她眼睛含着喜“解决了”,翠玲回望点头。两人的眼神又回到吃饭的小人身上,唐玉林察觉收了筷子。

翠玲爱怜的让他继续,唐玉林摇头。珊玲不劝,她是直接把碗推到小乞丐面前,“把饭吃完,不要浪费。”

早起,唐玉林照就把胸裹的严严实实,他把衣服拉直看着板正些,门外,大姐已经在做早饭了。

这三年时间,被两个姐姐好好养着的唐玉林聪明了些,他知道自己原是个讨饭的乞丐,他也知道自己两个姐姐不嫌弃自己是个异人。

翠玲扎了个油光水滑的大辫子,看起来精神十足。她走到珊玲面前闲聊:我们隔壁要娶媳妇了。唐玉林看珊玲眼皮擡都不擡,他好奇的问,“什幺?”   翠玲解释说,隔壁的儿子要娶媳妇了,嫁娶这对唐玉林来说是新鲜事,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了。

日子很快就到了,大姐是真的不关心,但唐玉林偏头看翠玲,二姐的好奇不比自己少。街上吹吹打打的闹了好久,唐玉林扒着自家门缝看,翠玲看他那样子,一个踢门直接让他摔了出去,翠玲好不客气的说:“走去看”,唐玉林不动,她直接拉着人到邻居家。

进了门里,唐玉林看到许多熟面孔,他贴着翠玲小心的打招呼,翠玲大方多了,她直接对着娶媳妇的男人点头。新娘子盖头捂的人什幺也看不到,唐玉林趁机看新娘子的手,她的手白远看也细腻,不像别人一看就干过活,这让唐玉林泛起不解,他凑到翠玲耳边:“二姐,这个新娘子家一定有钱”,翠玲顺着唐玉林的视线也看到了新娘的手。

“珊玲,我的手镯呢!”撸起袖子的翠玲蹬着大姐,唐玉林看戏,他等着翠玲被收拾。门外突然也有吵架声,唐玉林凑过去一耳朵,他招呼两个姐姐过来,大姐珊玲听了也直说邪门,隔壁的新郎死了,她们三人对视。

唐玉林跑到门前伸了头出去,“哎呦,什幺事啊”,“是啊是啊”,门外人议论纷纷。在所有人的议论声中,大家翘首以盼的主人公出来了,唐玉林半塌的肩膀慢慢挺直,门后的珊/翠玲看他踮起脚二话不说把门敞开。

穿着大红衣裳的新娘子头发梳的好好的,脸上也不见悲伤,她穿着结婚第二天应该穿的喜庆衣裳。唐玉林浑身抖个不停,他不认识这个人也没见过这张脸,但他远远一看这新娘子就心里难受。大家都感叹这新娘子漂亮,翠玲也不例外,她也赞叹这女人漂亮的不像话。珊玲不在意这个,她只注意到唐玉林抖来抖去。珊玲小推翠玲一把,两人擡着玉林进屋,唐玉林红润肉肉的小脸白惨惨的。

翠玲的着急被珊玲安抚,她道:没事,让他缓缓就好。果然,唐玉林慢慢的镇定下来,他开口说着什幺,这让大姐不淡定了,这三年来,从小乞丐还是唐玉林她们两个都没听过他说话。

新郎死的隔天,“新娘子是异人,要死喽要死喽”,门外的小童到处喊着,翠玲听到有些担忧,她和珊玲对视。呆了一天的唐玉林终于有了动作,他起泡的嘴角张开,“姐姐,我想去。”

这是唐玉林第一次到这湖,他不知道这是专门处置异人的湖。他心里口里念着的新娘子被压上来,她头被白色布套罩着,衣服还是昨天的样子。一个女人把袋子掀开,新娘的头脸漏了出来,她依然是昨天那样漂亮。又见一个人把灰一样的东西撒在新娘头上,异变开始,新娘的头顶闪着红光。

台下的人惊声呼声一片,唐玉林被翠玲和珊玲围在中间,但耳边杀死她淹死他的呼声太响了,平易近人的脸有的扭曲有的兴奋有的耻笑,唐玉林扶上自己心口,他的目光锁在台上之人,新娘隔他有十米远,但唐玉林觉得自己眼中的新娘离自己很近,近的她看清了新娘眼中的不屑眼里的麻木平常…。

一阵大风吹过,唐玉林甚至看清新娘脸上的小绒毛在动。唐玉林想吐,他的胸又痛又酸,还泛起了酸。新娘脸上的情绪唐玉林逐渐看不懂了,新娘子的眼睛归于平静,唐玉林心很慌,他想动他想过去。珊玲一直注意着唐玉林,她控制住这个由乞丐变为亲人的“小弟”,翠玲也察觉到了,她的手也拿住唐玉林。

台上的新娘望着远方,云卷云舒,林子的响声簌簌沙沙。唐玉林的挣扎变少,他看着新娘子一步步站上高台,风吹动红衣,新娘不似在赴死,她走的从容又自信。“从容…从容”,唐玉林的脑子里好像被塞进了什幺片段。时间在继续,新娘站在了最高处,唐玉林看到她纵身一跳,耳边是哄哄的起哄声,翠玲和珊玲见小弟昏了过去,她们赶忙把人带了出去。

“不要!不要不要!”唐玉林醒了,他中邪了一样摇头,嘴里不停念念着不要,珊/翠玲知道她的意思,两人没有苛责也不抱怨,翠玲担忧的给唐玉林嘴角的泡泡擦药,珊玲总是在旁边看。

唐玉林要死了,他周围围了一圈成人和大小孩,这些是受过他和珊/翠玲恩惠的人。自从两个姐姐去了,唐玉林的身子到了极限,他茶饭不思,大家都说他是想姐姐们了,但唐玉林想的最多的却是那个两面之缘的新娘异人,他这几十年不是没见过其他新娘和异人,她们后面还养过几个异人,可不一样,唐玉林知道不一样。

他躺在摇椅上,他的胸塌了,唐玉林在想幸好珊玲和翠玲死在自己之前,要不然她的身份就暴露了,像她这样的异人,是最容易被发现的。

她有时也会好奇,偶尔珊玲和翠玲也会给她带裙子,唐玉林也能穿女装…。老异人死状极好,她是带着笑的,老异人在死前见到了心心念念的新娘异人,唯一可惜的就是,唐玉林觉得自己比人家老了好多,她这样该怎幺和新娘异人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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