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个不同角度的监控视频将不大的显示器挤得满满当当。
正在值班的物业保安皱着眉头,耐着性子帮眼前这个少年调出这半个月以来二十八层的所有监控。
三倍速的播放晃得他头晕眼花,可眼前这个少年却佝偻着他高大的身躯,聚精会神地看着。
一个烟头有必要这幺较真吗?更何况这是一个月五千的高档小区,二十四小时都有监控和巡逻,能出什幺事?
他在心里暗自腹诽。
陈鸣聪转动的眼眸被眼前的显示器照得发亮,他突然伸手按下暂停键,一眼就锁定左上角的小窗口里来回出现的男人。
这个男人戴着鸭舌帽,一天的时间里就出现了五次,尽管他每次都表现得若无其事,还会跟路过的其他住户打招呼,可陈鸣聪发现他每次走过他们家门前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的撇上一眼。
陈鸣聪把监控往调到他们刚入住的时间,这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和他们一起入住到这栋公寓里的。
寒意一点点地爬上他的脊背,他扔掉手上的食材,疯了似的地往家的方向跑去。
怎幺会如此大意!
“哎,你怎幺回事啊?”保安看着他跑走的背影,一脸的莫名其妙,但还是心有余悸地跟了上去。
门铃被摁响,把陈夏从繁杂的思考中拉回现实。
陈鸣聪又忘记带钥匙了?
她百般无奈地站起身,可在走到客厅的时候,陈夏的眼皮就开始狂跳,心中有股不知所以的烦躁。
她蹙眉,停下脚步,擡起眼向眼前那扇木门望去。
门铃的声响越来越急促,她立马察觉到不对,转身就想往房间内跑。
没想到就在下一秒,她听到了屋外传来工具切割的声音,有人拿着切割机在切割门上的锁头!
陈夏跑进房间躲到床底下,恐惧不断地拉扯着她,她颤抖地给陈鸣聪打去电话,因为紧张手抖得按错了键,她绝望的重新把通讯录打开,眼泪和汗水滴在上面,触屏都变得不灵敏。
突然,她被一股力量拖出床底,还没来得及反应,头部传来一阵钝痛,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陈鸣聪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敞开的门和掉落在地上的门锁,有人用手将他的心死死地捏住。
他冲进房间不断喊着姐姐的名字,却得不到任何回应,陈鸣聪握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跟在后面上来的保安看到这种情况吓得不轻,立马报了警。
可当他报完警后想跟陈鸣聪再了解一些情况时,这人就从他面前掠过,也不知道要急着去哪里。
陈鸣聪跑进电梯,等待的过程太过漫长,他急躁地戳着电梯下行的按钮,气息变得紊乱,他扶着墙大口大口地喘息。
自己明明说过要保护她,不会让她陷入危险的!
愧疚和悔恨像刺一般扎进陈鸣聪的心口,痛到无以复加,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自己像个懦夫,懦弱无能。
进了电梯后他给兴睿打了个电话,起先他以为陈夏是被上次那些放高利贷的给盯上了,结果在电梯刚下到一层时,兴睿便打回来告诉他和那些人没有关系。
几乎是同时,陈鸣聪脑海里的猜想指向另一种可能性。
“你报警了没有啊?”电话另一头问道。
“报了。”
“你可千万冷静啊,这事不一定就是你爸妈干......”
陈鸣聪没有听他说完就挂断了电话,他顿了顿身,走进路边的药店买了一卷绷带缠在手上,然后一步一顿地往以前的家走去。
*
今天是个利好的天气,公司最近没有什幺事情,丈夫刚好可以闲赋在家,陈母心情极好地修剪着玫瑰花上的刺,旁边的手机放着小曲儿,她时不时地跟着哼唱几句。
陈父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点着功夫茶,电视里还在播着今日的早间新闻。
门口智能锁的声音突然响起,夫妻二人都擡起头望去,在看到儿子之后都面带欣快。
“鸣聪,你终于回来了,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整天在你妈面前念叨你。”陈父从沙发上站起身迎到玄关,看到多日不见的儿子心情无比愉悦。
“就是,你这怎幺住外面住那幺久了?怎幺样?是不是要回来住了?”陈母也放下了手中的剪刀,跟在丈夫的身后,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放到儿子的面前。
“她在哪......”陈鸣聪低着头,他的声音低哑到有些听不清楚。
“什幺?”陈父疑惑地凑到他面前想听清楚他说了什幺。
“我问你们把她带哪去了?!”陈鸣聪嘶吼着一把抓住父亲的衣领,巨大的力量让比儿子矮上一个头的陈父往后退了几步,撞在玄关的博古架上,陈放在上面的青花瓷哗啦啦地砸了一地,陈母在一旁尖叫起来。
“你发什幺疯!我是你老子!你敢对我动手?!”陈父被眼前这个眼里满是血丝,满脸戾气的儿子吓了一跳,紧跟着就是权威被侵犯后的恼怒。
他涨红了脸,也不想知道是什幺原因,握紧的拳头就往儿子的脸上打去,可他反应太慢,一下子就被握住拳头,陈鸣聪用力一扭就把他的手反拗到身后。
“你们到底把她带哪去了?!”
陈鸣聪像只只咆哮着准备大开杀戒的野兽,血红的双眼露出凶光,就着父亲的脸上就是一拳,在他还没把头擡起来的时候又是一拳重重地砸下去,他下手的力道太重,以至于将陈父的下巴打脱了臼,两颗牙蹦到了地上,血染上了他手上的绷带。
陈母害怕得浑身发抖,她跑上前扑在丈夫的身上:“别打了,你要把你爸打死吗?就为了那个贱人?”
“她到底在哪!”陈鸣聪暴跳如雷,他仿佛只会说这句话,不停地重复着,他一手拎住父亲的衣领将他揪到自己跟前,又重复了一遍。
陈母抓住他的手臂不停拍打:“你爸他什幺都不知道!”
手一松,陈父被弃于一边,他扶着自己脱臼的下巴躺在地上痛苦地呜咽着。
陈母好比一只被关进老虎笼子的山羊,她害怕地想躲到一边,却被伸过来的的手掐住脖颈。
她瞪大双眼,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儿子,这个从小被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儿子竟然......竟然有一天会掐住她的脖子!
她感觉脖子上的力道在加重,一种窒息感席卷而来。
“在她小时候带你去丢掉的工厂里!”
陈母感觉手上的手松开了她,她看见儿子头也不回地夺门而出。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对着他离去的背影喊道:“你救不了她的!这就是报应!报应!”
她看到他顿住了脚步,然后回过头,陈母清清楚楚的看见那不是她儿子,那恶魔脸上写满嗜血的杀戮。
“我就算是死也一定要把她救回来!”他清清楚楚地对陈母说道。
儿子的话像一块巨石压在陈母的心上,让她对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她知道她是彻底失去一切了。
电梯门打开了,新鲜的空气猛地灌入胸膛,陈鸣聪弯下腰,剧烈地咳嗽起来。
母亲刚刚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他停下脚步,伫立在电梯口。
良久后,他拿出手机,拨了兴睿的号码:“喂,是我。”
“怎幺样?你没有做什幺吧?”电话另一头紧张的问道。
“在城郊的粮食厂。”
这个回答让兴睿沉默了,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知道陈鸣聪疯起来不像个人,以前打架的时候他是见识过的。
“兴睿,跟你借个东西。”陈鸣聪说,手上沾满血的绷带一圈圈脱落。
“你不会要去吧?”
“我一定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