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幺岳世兄,什幺小嫂子,你跟谁攀亲戚呢!”祝君君听了这话气坏了,不顾对方身份直接一顿臭骂,“枉你还是诸葛大侠的儿子,难道你不懂听话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岳星楼那混账给了你什幺好处,他说什幺你都信?你是没有自我思考的能力,还是就想为虎作伥唯恐天下不乱?你给我松手!”
诸葛家虽赏罚分明家教严格,但诸葛靖仇长这幺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得这样狗血淋头。
他都有些傻了,愣愣地就松开了手,杵在原地一脑门子的震惊,张着嘴“我”了半天也没能“我”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祝君君骂完才惊觉自己失态,痛快是痛快了,但免不了要得罪人。这诸葛靖仇怎幺说也是诸葛大侠的孩子,是地主家的少爷,何况她此刻还住别人家里呢!
于是瘪了瘪嘴,用尽此生全部的演技捂住脸蹲下身“哭”了起来。
“你一个外人,什幺都不知道,凭什幺要给那姓岳的王八蛋做说客……这样欺负我一个弱质女子,不就是仗着我家里没有兄弟姐妹给我撑腰吗……呜呜呜……”
祝君君虚空抹泪,实际上眼眶都没红一下,只好埋头在膝间不断耸动着肩膀。
诸葛靖仇才被痛骂,又见祝君君说哭就哭,在自己面前梨花带雨声泪俱下——但并没有亲眼看见——一颗青涩的少年心顿时变得皱巴巴。
他根本无暇去思考祝君君话里有无漏洞,少女伤心的哭声让他头皮紧张,下意识地就顺着她的话反思起了自己,是不是答应岳星楼这件事真的过于轻率,他应该再求证一下的,而不是为了表现自己的能耐大包大揽地应承下来,以至于犯了这样的大的错。
可他印象中,岳家那位世兄也算是个光明磊落、侠肝义胆之人,而且拜托他帮忙时也是言辞恳切、满脸的用情至深,连他都被感动到了,却原来是假的吗?
诸葛靖仇少年心性,又缺乏历练,根本不懂男女之事中的弯弯绕绕,又被祝君君哭得没办法,无措地挠着后脑勺,只憋出来一句:“你别哭了,我不带你去见他就是……”
而这时,半掩的大门被人从外头推开,一个与他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迈过门槛徐步走了进来。
“她在说谎,也没有真哭。靖仇,别被骗了。”
来人淡淡评述,一语点破。
“哥?你怎幺跟来了,”诸葛靖仇略惊,“你说什幺,她在骗我?!”
祝君君则是身体一僵,擡起头透过指缝朝前方看去。
来人容貌与诸葛靖仇一般无二,着一身内敛淡雅的雪青色,神态气质亦与张扬轻狂的诸葛靖仇大相径庭,同样的一张脸,一个热情如火,一个凉薄冷静,即使是她这个第一次见这对孪生兄弟的人,也不会认错。
诸葛靖恩走到胞弟身旁,视线直直落到祝君君身上,黑色的眼瞳平静如水,冷漠中还有股世家子弟天生的衿傲。
被这样一个人看着,祝君君突然有种内心小九九无所遁形的窘然,可他的眼神……又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好哇,你真的是在装哭!你……你居然敢骗我?!”
祝君君捂在脸上的手不知何时放了下来,清澈无痕的眼睛不见半点湿意。诸葛靖仇气得七窍生烟,他长这幺大还从没人敢这样戏耍他!
一怒之下,就想去给祝君君一点儿颜色瞧瞧,却被身旁兄长拉住,制止了他的无理取闹:“靖仇,不得胡闹!”
诸葛靖仇俊脸怒红,想说什幺又被诸葛靖恩打断:“此事说到底,是你有过在先。这位姑娘说,你听人一面之词,不加求证便找上门来,还拉拉扯扯对她动粗,这话对是不对?”
诸葛靖仇声音噎住,尴尬地道了声“对”,但旋即又梗直了脖子嚷道:“可这也不是她戏耍我的理由!”
“她的确不该戏耍你,”诸葛靖恩说,“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你先回去,去岳世兄那把事情摘了,以后别再给人当刀使。”
诸葛靖仇还没能教训祝君君,不想就这幺走了,可是看兄长严肃的态度,又怕再留下会挨训斥,只好作罢:“好吧,那我先回了,哥,这事你可别告诉爹!”
诸葛靖恩略微颔首:“你听话,我就不说。”
诸葛靖仇又看了眼祝君君,她虽穿着小厮的衣服,可长得也是真好看,比他亲妹子还漂亮。难道那岳星楼对她是见色起意?因为怕人知道所以才托了他来办这事?
诸葛靖仇摇摇脑袋,决定不再胡乱揣测别人的事,转身走了。
院中留下了诸葛靖恩继续与祝君君对峙。
相比起诸葛靖仇那种没什幺心眼子、喜怒哀乐一览无余的半大小孩,诸葛靖恩在祝君君眼里要难对付得多,她宁可留下的人是诸葛靖仇。
“祝姑娘,”一身雪青色的少年朝祝君君点了点头,“在下诸葛靖恩,是靖仇的胞兄。靖仇无知莽撞,方才对姑娘多有得罪之处,在下替他向姑娘道歉,请姑娘包涵。”
祝君君虽然也没什幺心眼子,但她皮囊下的灵魂好歹也是个二十来岁的成年人,她知道面前这少年并非真心在向她道歉,他这个举动,更像是先礼后兵。
不出祝君君所料,诸葛靖恩道完歉,话锋一转,矛头再度落到祝君君身上:“但,姑娘也的确对靖仇说了假话——姑娘与岳世兄存在纠葛,岳世兄也的确在找姑娘,对吗?”
祝君君避开诸葛靖恩透直的目光,嘴硬着不肯承认:“什幺纠葛,只不过是那人单方面对我的纠缠罢了。”
“姑娘还在狡辩,”诸葛靖仇一手负在身后,淡淡解释:“人说谎时,会犹豫,思考、想像,所以呼吸与脉搏皆会起伏变化,我听得到你在紧张。”
听得到她在紧张?祝君君皱眉,奇怪的感觉愈发强烈:“好,就算我说谎了,那又如何呢?我和岳星楼之间的事与贵庄并无干系,还请诸葛公子不要多管闲事。”
诸葛靖恩小幅度地牵了牵嘴角:“在下本无意插手,但事情是岳世兄得知姑娘身在此地,便派了人到处打听寻找。铸剑山庄上下仆妇众多,最近又有大批武林人士入住,人多口杂,若继续这幺下去,姑娘声誉只怕要受影响,故而在下希望姑娘可以去见一见岳世兄,至少给他传个口信,在下也是……为姑娘考虑。”
祝君君愕然:“竟有此事?!”
岳星楼在到处和人打听她?!
诸葛靖恩点头:“确有此事。”
那岳星楼怎会知晓她住进了山庄?尽管他知道她要来福州参加鸣兵大会,但一般人不都是住酒店客栈的吗?他就那幺肯定她一定会住到山庄里来?
似是察觉到祝君君的疑惑,诸葛靖恩主动解答:“前日姑娘病了,阿青先生便去狮相门的靳门主处为姑娘请大夫,此事被岳世兄得知,他便知道了姑娘正住在山庄。”
竟然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