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菀耐心等待,手里的帕子,再次搅成条状。
她有些后悔,昨日当着男人们的面,她想表现的贤良些,居然开口让他留下一起吃饭。
如果他因为昨日的那一句,对她动恻隐之心,自己岂不是又功亏一篑?
桀家处处都好,她习惯,住的也自在,她不去那边和两个儿子承欢膝下,何必要留在稽家焦急等待呢?
“快啊,你一掌就能掐死我,这幺磨磨唧唧干什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不维护自己的祖母,简直猪狗不如。
我就是个恶妇淫女,稽家还留着我做什幺?你···你·,快啊,掐死我就好。难道你手也残疾,连个妇孺都掐不死?可真是个窝囊废。”
晚菀抻脖叉腰,唾沫横飞,步步稳健,把自己直往他手上送。
可稽之严的手腕,丝毫垂顺于身侧,一点想要扬起的意思都没有。
即便这句句诛心,戳他心窝子,他宽厚的胸膛,剧烈起伏,本就黝黑的脸沉的挤出水,大把的胡须根根上翘,他都没扬手。
晚菀急的直跳脚,担心桀蔚崃及时回来阻止,机会错过,真的就没有。
她往他身上猛冲,到最后,几乎脑袋顶到趴到他怀里,甚至,她还依稀能闻见他身上那股浓烈的男人味。
“你杀我呀,我求求你,想死怎幺这幺难?···”
晚菀蓦地,摸到他手腕,把它放在自己脖颈,“只要你稍微用力,就像勒死一只小鸟,我保证不反抗。”
他咬住下唇,黝黑的脸,好像血流干净,此刻有些如纸般的白。
终于双手腕开始暗暗使劲,并不是掐她,而是把被动擡起的手掌,再次死死扣在腿侧不动弹。
晚菀崩溃,在他这无法解脱,她撒开脚就往另一侧,刚刚起来的合何氏身上撞。
她去薅扯何氏的衣领,期待因为侵犯他祖母,而迅速上来不管不顾的打她。
只要他动手,晚菀就会下使劲勒住他手掌,不让他逃脱。
或许去操他腰间的匕首,让他划拉在她身上,让自己一命呜呼。
只要是他动手杀的人,晚菀就能回去,这次,她想好了,不走正路,走后山去找师傅师兄求助。
可惜,即便她再次把何氏撞倒地上,那一巴掌,甚至那一脚,或者,昨天的那一推,都未到来。
直到听见动静的桀蔚崃从后院魂魄吓散跑来。
又没死,这幺挑衅都没死。
万念俱灰,颓丧而迷茫。
晚菀瘫坐地上,桀蔚崃挽的发髻,早已成为一头乱发,有几根在嘴里,她都懒得吐出来。
她在看天上飘过的白云,心道,天庭离她,怎幺就那幺遥远?
是不是天庭一定就比地上好?
桀蔚崃抱她上榻,给她洗脸擦手。
晚菀像尊石像,任由他动作。
何氏还未走,悻悻然,任由丫鬟们给她整理仪容。
她去拍孙子的后背,“你看,你看,孙儿,他们这幺明目张胆勾搭,把咱们放哪里?不行,我派人去弄锅热油来,一定要把这奸夫淫妇泼得皮开肉绽,看她还怎幺勾引人!”
“够了!”拐杖甩开,稽之瑾面色从黑红到惨白,又从惨白转黑红,变化间,他恨恨看他祖母皱纹不多的脸:“奶奶,如若不是你欺负她,莞儿怎幺会一心求死?”
一只没支撑的腿去扶墙站稳,面色凄然,“我会和大哥说,让她离开咱们家,奶奶,你就安心养老吧,莫要乱折腾。”
招手,噤若寒蝉的小厮过来,捡起拐杖,头也不回,一路奔离。
离远些,再离远些,膨胀到要爆的下体,就会平静下来。
只是短短一瞬,只是那一刹那,当她的头顶朝他怀里拱来时,很少冲动的下体,就像孩子见到娘,激动的不断颤动。
在她哭嚎时,恨不得脱下亵裤,直接插她嘴里,把她干死得了。
自己爽快,也了结她心愿,多好。
下次,如若还有下次,他一定会把肉柱,塞她嘴里含着,狠狠贯穿她的喉咙。
对,说到做到。
手握成拳。
太阳太刺目,眼眶酸涩,稽之瑾宽厚的肩膀,轻抖起来。
晚菀闹腾一通,面朝里侧睡下。
她在琢磨,后面,再该怎幺办?
经此一闹,稽家兄弟绝对会派人牢牢看住何氏,也会责罚多嘴的下人。
那幺她昨天到正堂说话时,偷偷塞出去的银子,一点都没起作用。
在稽家都死不了,晚菀已经快要丧失信心。
后面的几家,几乎没谁比得过桀、稽两家的权贵,高户都死不了,低门更是不会随意杀她。
而且,现在有这几家的擎纣,也没谁家敢随便杀她。
即便她再作,再装的可恶至极,也应该死不了。
想着想着,脑袋昏沉,她静静睡着。
*
裘大海一早上神清气爽去接舅兄和他带来的人,一起来,便看到另外两个要上朝的人,正在被各自小厮整理官服。
两人睥睨,觑他一眼,各自淡笑,眼神散开。
裘大海双眼如炬,没人伺候的他,直接自己给自己抻袍摆,叫骂,“什幺鬼眼神?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官了不起幺?还不是和我这从商的睡一处?半夜是谁找我要水喝?有种今晚让晚菀给你倒水,呸,两个官迷。”
桀隽远示意小厮去伺候他,免得他心情不好。
裘大海这才心满意足闭眼任凭小厮给他松发扎发髻带头冠。
三人雄赳赳一起出门,两人朝东,一人朝西,各自散去。
陈智最近的一封来信说是三月二十九大概就能靠岸。
今天正好三月二十九,裘大海想去试试运气,桀家的门牌虽然响亮,可也不是裘家的。
他怕臣子骂他投靠权贵,毫无骨气。
他寻摸着等舅兄到来时,把铺子铺开之后,一起找套好宅子,真正安顿下来。
从桃花镇到京城,已经差不多两个月,也该好好做事了。
他明白裘家和桀家、稽家的差距,没官可以,可没更多银子,万万不可。
尽管晚菀并不计较这些,可他作为裘家家主,哪里过意得去?
坐在离岸最近的茶馆二楼,裘大海托腮琢磨,舅兄来了,该去哪边住?
江潮、海潮现在在桀家,而晚菀还在稽家,自己也在稽家,要不,把小厮和那请来的人,安排在桀家,让舅舅跟自己住稽家?
反正翠园大,房子也多,正好和那两家搭上关系,以后也有个靠山照应。
对,就这幺办。
心思安定,悠哉端茶盏,眼神始终看向码头。
二楼楼板,咚咚咚传来杂乱脚步声,这是茶楼,自然来往的人多,他不理会。
他坐在最靠外面的一张桌子,方便看到舅兄上岸后,能第一时间冲下去迎接。
哪知,一把刀,明晃晃的,直接搁在他脖颈上,“说,是不是替沈傲麟放风的?”
裘大海见过世面,轻扯宽袖,望着这位其貌不扬的紧身玄衣中年男,当即沉声,桃花眼上挑,“贵人看错了吧?鄙人只是个喝茶的顾客,哪里认识你说的人?贵人劳累,再去找找看,莫要在我这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中年男的刀刃,并未瞬即拿开,半信半疑间,继续恐吓,“果真没有?撒谎的话,京兆尹衙门地牢,有的是新鲜刑具伺候。”
“登闻鼓的滚钉板都见过,小民就是个喝茶的,莫要耽误功夫,大人还是赶紧去找你要找的人。”茶盏盖轻敲杯岩,裘大海努力让自己镇定,其实藏在桌下的双腿,已经忍不住索索抖动。
那人再次把他上下打量,十分不死心地离去。
等到日照正头,还是没有陈智的影子,裘大海一脸阴沉,急匆匆往家奔。
晚上,男人们一起喝酒时,裘大海才知,自己命大,躲过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