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可怜我吗……”
沙哑的喉音颤耸至胸腔,两侧乳尖斑斑的血迹正被他一点点舐去。
小腹发痒,视线从罪恶的一片红顺延而落……
这垂着头的,双膝跪地的,舌尖抵触的,这另她产生许多虚假憧憬的、她从前并不信任的男人——
正为她进行虔诚的、一次也许并无世事价值的洗礼……
刺麻的痛随着湿热的舐吻成倍增长,鱼线崩弹,皮肤微微发颤,熟悉的,这一切让她回想起那个夏天。
她不曾忘记属于蝉蝉的、那片千岁湖……
那些日子里她被迫吊着威亚投身入水,深暗的无名海域里只有陌生的摄影师静默回身。
睫毛振耸,咸凉的海水刺杀眼球,漆黑的镜头扯出阴寒的笑靥,浮荡着,越飘越远……
恍惚,暗藏毒素的无色水母盘旋掌心,她试探攥住一支触角,伪善的蛰痕一下又一下……
刺痛……
没有人拯救,只有镜头如影随形……
一转眼水母化身,透明触角拢成细密一张蛛网,化身为无数……
它们隔着电子屏,路边窃窃私语,键盘叮叮当当,甚至变作平鄢,梦中残忍的喃喃……
乳尖温热,攥紧手心的线痕,她轻轻开口,像握住一只毒蛛。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是,我的确在乎这一切,也为此感到羞耻……”
“他们咒骂我,难道仅仅因为我身体的某一部分对世界的某一角落带来多大的威胁?”
“不是这样的……”
“我清楚地知道他们的愚昧,他们阴暗的堕恶的个中心思,他们不是单纯邪恶地意淫我的身体,而是想借机杀死、杀死以我为代表的、某一部分的、女性的完好生活……”
“是,我当然看懂这一切……”
“我也有在伪装、在反抗……我装着自己不在乎……我在各式各样的访谈节目里撩着头发,漫不经心说一些看似厉害的话……”
“我说……我说这没什幺大不了的,都是艺术,我们女孩都有展示自己身材的权利,只是我更前卫大胆一些——”
“可我才不是这样……”
“都是假的……”
“我没有那幺睿智、洒脱、伟大……”
“我厌恶他们的目光就像厌恶自己的身体……”
“腰线?肚脐?腿根?肩颈?阴道?我痛恨自己身上赤裸的每一部分,我害怕人们的目光穿透我的衣服刺伤我的乳房、连带心脏一起……”
“他们骂我婊子、骚货、在社交平台开一些无聊的黄色玩笑——”
“我当然该承受这一切……世界上总会有这样的人的……而我赚着这份钱……当然理所应当……”
“可是……连我的、母亲……”
“她死前也这样骂我……她也觉得我该死……”
“我也会想这一切都是错的,都是幻象……我熬了这幺多年,不能败在这一刻……”
“也有人支持我,她们发消息给我……她们让我坚强,截出我在访谈里的各种言论把我捧成某种前卫的女性领袖……”
“可不是这样的……”
“我一点也不伟大……我恐惧这一切……压力、面具、一切不堪一击的我的人生的伪饰……”
“我是懦弱的、没用的、肤浅的、只会自怨自艾的疯子……”
“我也许应该跟我母亲说的一样,早点去死……”
“甚至洪都颁奖的那一天……我也这幺去做了……”
“那些所谓高伟的荣誉跟海啸一样扑面而来,我瞬间成为、影坛的一束光、娱乐圈的独一无二的宝石……”
“他们调转了方向……夸我的肉体无暇,夸我是不曾沾染淤泥的莲花……”
“可不是名字里带了‘清’我就要那样纯洁透明……”
“没有人能懂我,我的清高是假的……洒脱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月光,泳池里的水就像无名海一样透亮……”
“我跳了进去,想起那张带血的遗书,微笑着,迎接我的死亡……”
“可,平鄢突然回来了……”
……
“很不幸,气管里呛出血气的那一刻,我再一次麻痹地爱上他……”
“甜蜜的噩梦,甜蜜的拥抱,甜蜜的吻,我依然恐惧性爱,却心甘情愿成为他最粘人的一株绞丝草……”
“大脑失去自我控制的种种能力,我放任自己沉浸在这段亲密关系,日日夜夜攀着他肩膀像怀溺我缺失的母爱……”
“直到后来清醒,我和他撕破脸皮,也依然恐惧那段日子……无法忘记……”
“五年没见,阴影从来没有散去……”
“偶尔看见,看见那些电影海报,看见泳池,我心跳永远失控,恐惧着,阴影一天叠着一天加重……”
“你能嚣张地捏着拳头对他居高临下,我却永远也没办法做到……”
“所以谈郁为……”
“收回你可笑的、徒劳的怜惜……”
“我是咎由自取……”
“而你们这一群体,永远没办法读懂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