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瞳仁一缩,方才的失态一扫而空,面上又恢复之前的阴沉,如凝了层寒霜:“你出去见了谁?”
姜红听了他的话,口中溢出串轻笑:“你为什幺不想让我知道?”
谢渊双眼微眯,抿着唇,只瞳仁冷冷地望着她。
姜红偏着脑袋,目光满含讥讽:“是怕我觉得你是个疯子?”
她突然嘶吼起来,尖利而刺耳的声音在狭小的厨房回荡:“你本来就是个疯子!”
“你脑子有病!”
“变态!”
谢渊面无表情地望着她,瞳仁平静得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说完了?”
他腹部的绷带早被鲜血浸透,面色也透着苍白。
那漆黑的瞳仁映在姜红眼中,隐隐透着股悲伤。
负罪感顺着脚踝,缓慢地攀上姜红脊背。她望着谢渊的身影,心中生出些悔意,只动了动唇畔,没能发出声音。
谢渊沉默片刻,转过身向厨房外走去。
“……你为什幺要来这种地方?”
身后传来了姜红的声音。
她有些急切地问道:“我们没得选。可你又不是罪犯,你为什幺要来?”
谢渊顿住脚步,漫不经心地反问道:“为什幺呢……”
“是因为缺钱吗?”
“还是你有仇人在外面追你,所以不得不躲到乐园来?”
她目光夹着殷切的期盼,一字一句都在为谢渊找借口,不管这些理由有多离谱,只要谢渊点头,她就一定会无条件相信。
她激动地上前两步,扯住谢渊的衣袖:“是不是?是不是这样?”
谢渊仍没回过身,视线缥缈地落在窗外。
阳光、微风、鸟鸣、海浪声。
他立在阳光无法触及的阴影处,淡淡地答道:
“不是,”
“只是有趣而已。”
姜红一颗心瞬间坠入深渊。
“只是……有趣而已?”
她喃喃地重复着谢渊的话,脑中浮现出一张张倒在血泊中衰败的面容。
谢渊头也不回地向卧室走去,步伐疲惫而沉重。
姜红说不清自己现在到底是个什幺样的情绪。
她并不讶异,却仍是无法避免的感到失望。
只觉得刚才拼命为他找借口的自己像极了小丑。
直到现在,她才终于确定。
谢渊这个人,烂到了骨子里。
仅仅为了有趣、仅仅只是有趣!
姜红目光透过厨房的玻璃门,停留在储物间厚重的门板上,冷笑一声:
“你的童年一定很不幸福。”
谢渊像是被这句话触动了神经,猛然转过身,迈着大步,怒气冲冲地走到她面前,一拳砸在厨房的玻璃门上。
哗啦啦!
玻璃门碎了满地,细小的碎片飞溅在两人身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血痕。
“你的童年就幸福了?”
谢渊双眸微眯,一对瞳仁野兽般映得通红,声音隐隐夹着怒火:
“差点被自己亲叔叔强奸?”
“你有什幺资格说这种话?”
姜红眼眶瞬间涌上层水雾,尖声道:“那我也没有变成你这种心理变态!”
“可我这种疯子逍遥法外,你这种正常人反倒因为诈骗锒铛入狱。”
他眸中的愤怒如喷发的火山,汹涌的岩浆奔腾咆哮着似乎要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冰冷的声音低沉地传入姜红耳中,诅咒一般:
“姜红,你的人生比我悲惨百倍、千倍,以前是这样,今后也会如此。”
“你太过清高,你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其实你什幺都没做到,只不过一直在逃避而已。”
“因为我是人类!”姜红身体因激动而颤抖着,声调尖利得刺耳:“人与野兽最大的区别就是能控制住自己的本能。”
“你不过是一只未开化的野兽罢了!”
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泪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滑落,用刻薄的话语发泄着心中的愤怒:“我的未来不用你操心,比起这个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赶紧回去躺着,一会儿流血流死了。”
谢渊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手指一把掐住姜红的面颊,将她面上的肉挤在掌中:“你放心,姜红。”
他漆黑的瞳仁暗潮汹涌,面上挂着笑意,露出口森然白牙,俯下身,靠近姜红耳侧,轻声道:
“我就算是死,也要你陪着我。”
他声音冰冷地夹着怒意,低沉地萦绕在姜红耳畔:
“你答应过我的,不是吗?”
他面上不显露半分,理智却早已被愤怒冲散,一对凤眸带着疯狂的笑意,轻佻地在姜红唇畔印下一吻:
“别想独善其身。”
“就永远和我一起留在深渊里腐朽……”
他声音沾染黏稠的恶意,像条嘶嘶作响的毒蛇,冰冷滑腻地缠绕着姜红的身躯。
他说完,利落地转身向外走去,不带丝毫留恋。
姜红情绪一瞬间失控,尖声道:“谢渊!!你为什幺不一开始就杀了我!”
谢渊脚步不停,只声音从空旷的客厅传来:
“有时我也后悔。”
姜红身体的力气如同被这句话抽空,扑通一声软倒在地,瞳孔骤缩,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喃喃道:“你没爱过我吗?”
她发丝凌乱地蓬在头顶,面上带着几道血痕,眼皮红肿地鼓在面上:“一点也没有吗?”
空旷的房间,只剩下谢渊远去的脚步声回荡着。
她披头散发地像个疯子似的,瘫坐在地上,咆哮、尖叫着:
“回答我啊!!”
回答她的,只有无尽的沉默。
她如个孩童似的嚎啕大哭,身子一抽一抽地覆在地面上。
“你都不爱我,为什幺要让我爱上你!”
“你说话啊!!!”
曾亲密的两人,不忌用最刻薄的语言,尖锐而凶狠地刺进彼此的软肋。
痛苦地纠缠着。
这真的是爱吗?
【作者有话说:2000珠还是三更,10点一章,12点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