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记住心痛

薄暮时分,橘黄色的夕阳缓缓西沉,公交车停在了总站。江易和他们告了别,往城里另一个方向走去。

陈夏和陈鸣聪并排走着,一路无言。

路过堤岸,余晖落在江面,江水幻成金色的独波。陈鸣聪划了一道口子的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我受伤了。”他说着,观察着陈夏脸上的表情。

“你自己作的。”陈夏没有看他,她看着江面,粼粼波光涌动在她的眼中。

“可是很疼。”陈鸣聪的小拇指勾住了她。

陈夏停下了脚步,眼光落在陈鸣聪勾着她的手上,那道鲜红的口子结了一层痂,不深,但却醒目。

她拉住他的手,擡起头,俩人的脚尖几乎抵在一起,陈鸣聪比陈夏高出太多,一片阴影扫在她脸上。

“痛吗?”

“当然痛。”

“我是问这里,痛吗?”陈夏把手覆在他的胸口,隔着衣服的布料能够感受到里面平稳的跳动骤然加快。

“也痛。”陈鸣聪那双总是高高垂落的眼睛里没有了光。

“痛就对了,你要好好记住,在以往的这十八年里我的心每天都是这幺痛的!”陈夏覆在他胸口的手握成了拳,用力地锤在他的心上。

“嘭”的一声让陈鸣聪的心里一震,这股力量是他从未在她身上所见过的,就像蕴藏在冰川底下的礁石。

陈鸣聪怔愣地看着她,牵着的手被甩开,他被落在原地。

陈夏走在被夕阳铺满的堤岸上,海风钻进鼻腔,到处都是咸涩的味道,她加快了脚步,最后跑了起来。

打在脸上的风刮得她发麻,身后的沙沙声显得急促,越来越快。

突然,她被拽住,扯进一个怀抱。

强忍着的眼泪顺着眼眶落下,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哭,眼泪淌进陈鸣聪的脖颈间,滚烫的一片。

“我记住了,以后都不会忘。”陈鸣聪将她一股脑塞进自己怀里,死死抱住,用下巴蹭她头顶。

“我知道你难受,你打我也好,骂我也好,但是不要什幺事情都憋在心里。我想听你说,想听你滔滔不绝的抱怨,就算是难听的话也没有关系,我不想看到你面无表情却什幺也猜不透。”

陈鸣聪一股脑说了一堆,胸口也被某种情绪堵塞起来,慢慢发酵,可那种情绪是无边的喜悦,他终于把一直想说的话说给她听。

“打你也好,骂你也好?你什幺时候变这幺老实了?”陈夏擡起头,汗水和泪水披了满脸,难看极了。

陈鸣聪捧着她的脸,看着她这幅丑样笑个不停。

“没事,我皮糙肉厚,打不死骂不死,更何况你和我在一起哪次没给我留下伤口,我身后那几道挠痕以后会留疤的。”

陈鸣聪侧了侧肩示意道。

“你哪次不是活该!”陈夏用力拧了他一把。

陈鸣聪高兴的抱着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了好久,他喜欢她这种鲜活的模样,而不是死气沉沉戴着面具的伪装。

“我看看。”

“嗯?”

“手啊。”

陈鸣聪恍然大悟,将受伤的手背露给她看。

虽然紧急处理过了,也只是轻微的划伤,但陈夏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模样太过浮夸,原本想关心一下的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回去自己抹点酒精就行了。”

“你就这样?”

那天的夕阳绚烂至极,落日熔金的晚霞裹挟着姐姐的悲伤一起融进陈鸣聪的心里,这是他觉得离她最近的一次。

*

江易提着剩下的食物回到家,巷子口邻居的阿姑阿嫂阿婆们聚在街口老槐树底下乘凉,一边纳鞋底,一边讲笑,一看到他老鞋都忘了穿,变着脸色就站起来了。

“小易啊,你怎幺才回来,你们家出事啦。”

听到这话提着的食物脱了手,落了一地。

江易急忙跑回了家,推开院子里那两扇窄窄的黑木头门,映入眼帘的是地上那片鲜艳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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