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
“噗嗤”一声,声音很轻微。
我惊呆了,像个木头桩子似的杵着。
太过惊人的事实让我脑子一片空白。
“我说过可以好好谈谈,但你考虑了这幺久不愿意接受我的提议,”阿塞提斯开口,“很遗憾,我耐心有限。”
以撒大睁着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
他试图挣扎,然而剧痛裹挟了他的理智,手下意识擡起,却又仿佛有千斤重似的。
周围,以撒的士兵也被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安静了片刻才要爆起。
然而屋内罗马士兵像是早就准备好了一样,在对方刚有动作的时候便狠狠一刀挥了过去。
霎时间,屋内滚落了八个血淋淋的人头。
那一看就是准备好的,在这种情况下利索的砍断人的颈骨,而非抹断咽喉,威慑更甚于心狠。
威慑是冲着以撒来的。
更准确点来说,是冲着我来的。
我瞬间就瘫了。
“啊……”
整个人向后歪了一步,双腿发软。
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我,是男人的手。
原来是芝诺比娅也不知道何时被一刀抹了脖子,人已经倒在地上没了生息。
“夫人,没事。”耳边传来瑟琉斯很细小的声音,他感受到了我的颤抖与恐惧,“大人…就是有点生气,不会怎幺……”
“瑟琉斯,”阿塞提斯打断他的话,“带她过来。”
瑟琉斯一边扶着我,一边推着我朝前走。
我还是瞪圆着双眼,浑身僵硬的一动不能动。
“你本可以接受光荣的死,不愿意就算了。”阿塞提斯念念叨叨。
他盯着以撒身后的墙,手下不停。我看见阿塞提斯面无表情的拔出那柄短匕首又给了以撒一刀,一刀,又一刀,连捅了三下。力道一次比一次大。
以撒想要挣扎,但早在他猝不及防挨了第一刀的时候,他的手已经被另一名跟在阿塞提斯身边的士兵制住了,只能这幺硬生生的挨着。每一刀都让他剧烈的抽搐,身体僵着打颤,如同搁浅的鱼。
“呵,呵…咳……!咳……不……”
以撒痛苦的抽搐着,目眦欲裂,嘴里咳出几口血。
我觉得脑袋一片眩晕。
人被拖到阿塞提斯身边,又被一只大手环住,只感到身子颤抖的厉害。
“你……你……”我试图找回我的语言,“干…什幺……不是说……很有道理……的吗……”
男人一手从我肋下穿过,环住我的上身,使我半靠在他怀中。我也确实毫无力气,整个人半死不活,就靠他在这里撑着。
“是啊,我觉得很有道理,”阿塞提斯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我不需要。”
我结结巴巴,声音干涩。
脑袋晕眩的越来越厉害了,下腹还有一股陌生的坠痛传来。
“不……你,你……不……”
“我清楚我在做什幺,不用为我担心。”阿塞提斯一把揪住我的手,把沾了血的匕首塞进我手里,“而你要明白,很多事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我意识到他要干嘛,努力挣扎起来。
巨大的力道根本不是我能反抗的了的,于是我眼看着他拽着我对着以撒也捅了四下。
一、二、三、四。他还在计数。血弄得哪都是。
以撒瞪着我的眼神已经涣散了,随着我的动作,也只是睁大了几分。他身上八个血洞不断的向外渗着血,很快在地面晕染成一滩。
“放……放开我……!”
我觉得胃里泛起一股股恶心感,坠痛感一阵有一阵的加强,“变态……疯,你疯了,突然发什幺疯……!”
眼冒金光,忽明忽暗,好像有什幺在闪。随着小腹坠痛而来的是怀中一道热流。
然后,有什幺涌出,如同破茧一般,辉光在眼前炸裂开来。
我听到巨大的轰鸣声。
轰轰隆隆,像是有什幺东西不断的坠落……坠落,砸在地面。因为过于庞大而沉重,声音仿佛敲打着灵魂一般令人颤抖。
混合在这堆声音中的还有一句话:“我很高兴你终于想起来关心我的心情了,许存希。”
我昏过去了。
……
很奇妙的是,眼前并没有黑暗。
浮现在我眼前的,是一片茫茫的白雾。
但我也不是毫无依凭,因为我看到脚下踩着坚实的地面,那是一条白色的像是石头做的路。
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
一股一股的疼痛从下腹传来。
“啊……”我忍不住呻吟出声。
怎幺回事,我,我不是在……在…巴勒贝克……
对了,我想起来了。
眼前出现一个画面,我看到阿塞提斯捅了以撒一刀又一刀,我看见八个无头尸体直愣愣的倒在地上,一旁躺着芝诺比娅躺着,脑袋歪在一边。
她捂着自己像泄闸洪水一样喷血的喉咙“呵呵呵”的喘气,抽搐了半晌不动了。到死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不,我,我不接受……”
我感觉肚子更痛了。
这,这是怎幺回事…
“苏西,往前走。”我听到一个声音。
虚无缥缈,又好像是真实存在的。那是个男人的声音,同样的熟悉又陌生。
“啊,奥德……怎幺会是你……”我勉强笑了一下。
我捂着肚子朝前走,本以为这幺疼走不快的,谁曾想脚步居然还挺轻盈。
雾散开了一些,一道暖红色的光穿透白墙,连带着一个影子也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座建筑物的影子,似是立在高处。我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来了,那是神殿。
神殿……
“你要往前走,苏西。走到那儿去,把孩子生下来。”奥德的声音近了。
“你怎幺会在这?”我一边驼着背朝前移动,一边开口问。
这疼…很疼,但不是不能忍。对我而言只是比姨妈最疼的时候再疼一些,我想应该是比不上要生育分娩前那种痛吧。
虽然知道这种疼痛算是轻微,可是……那也只是和十二级疼痛相对而言,反正,还是疼,疼得我直冒虚汗。
“唉,这要问问你自己啊。”奥德感慨,“原本有你的力量约束着,倒也不会出太大问题。可如今,你要分娩了,力有不逮,便会这样了。”
“你是说……以撒那个能力……”我一下就想了起来。
接着我想起昏迷前那“轰隆隆”重物坠地的声音,冷汗流的更厉害了。
难道,难道说…
“是的,如你所想。”奥德声音微微颤抖,我听着像是在忍笑,“……神殿都掉出去了。”
我:“……”
奥德:“不,按照我的说法,是降临了。”
我脚步顿了顿。
“啪嗒”一滴汗水砸在地面。
“啊哈哈,哈,哈……”我干笑,心虚的干笑。
果然,不是没有什幺代价……
“当初烛台掉出去的时候,我已经暗示过你了,唉。”奥德开口,“为了帮助你,也是保护你不被神力侵害,我留下了狼之心给你。苏西,它并不是抵消了以撒力量的负面影响,而是将一切都转嫁到另一个世界线。”
“对了,以撒……他……”
脑海中一浮现他那挨了八刀的模样,我就浑身颤抖,脚步虚浮,眼看着要倒下。
我强撑着没有倒地,只是顺着身体的无力感趴跪在地上休息。
“那还真是很糟糕啊,不是吗?”奥德叹了口气。
“你…能救他吗?他不该死在这种地方…”
“他的确不该死在这种地方。但他遭受的这一切与你不无关系。”奥德说,“我很难形容,大概就是你每当利用他交换那些你想要的,便会引导着你丈夫向这结果更近一点。”
“所以是我的错吗?”我皱眉。
“不全是。”奥德说,“以撒的行为完全的冒犯了他,这是一切的根源。”
“……”我沉默不语,只觉得蓦然生起一股哀伤。
“你不用难过……唉,总之,你先走到神殿那边吧。那是此界与彼方之门,你得努力点,把现实的麻烦处理好。”奥德说,“幸好我在神殿里留了一抹灵魂的碎屑,否则还真不知如何和你说了。”
我听他语气,似乎是有什幺意思要表达。
我挣扎着站起来,亦步亦趋的朝前移动。
“难道你有办法救他?”我惊诧道。
奥德没有回答,只叫我往前走。
我一路走,一路走。
我发现我走在很高的地方,像是一座山的山脊上建造的路,一座仿佛永无尽头的桥。
眼前的景色有些熟悉,我回想起我曾在伊丹的梦境中见过类似的场景。
是在山上的神殿,四面八方是巍峨的高山,白色的山尖熠熠生辉。
所幸,我离神殿越来越近了。
我看见了大门,觉得身体轻盈了许多,疼痛也不是那幺剧烈。这让我缓了口气,擦了擦脸上的汗。
神殿大门打开,映入眼帘的并不是以往看到的安静景象,竟然是看起来十分舒适的房间。
我走到床边,躺下。下一秒,我感到有一个人从身后拖住了我的肩膀,不断有温暖从他身上传来。
眼前的景象一瞬一瞬的闪烁,而后发生改变。我看到阿塞提斯逐渐清晰的脸,他正低头看着我。
一双手扶住我的后肩,那是他的手。我正斜倚在他怀中,急促的呼吸着。
“啊……呜……”
张开嘴,只有吃力的呻吟声。
“努努力,乖。”他拨开我脸颊上腻湿的头发。
“王八蛋,都是你害得我……”我咬牙切齿。
我逐渐看清楚周围的情况。
这是在床上,眼睛旁边有帐幔,军营的打扮。我看到那张沙盘桌,地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
踏马的,又要昏了,头好晕……
一旁除了阿塞提斯,还站着个年老的妇人,也在不断和我说话。
但屋子里很黑,点着灯。事实上,这黑的有点不正常了。
那老妇人正要开口说要我加把劲,我已经哼哼唧唧的努力起来。
这孩子,正如我在另一个世界线所经历那样,生育起来并不费劲。我想,疼痛可能不如那些女子一半吧……不过就这我也很疼了。
一切还算顺利,除了,因他出生而出现的奇异景象。
金色的光碎屑,那是我刚才在似真非真的梦境里见到的,好似神殿一样出现,盘旋,像是许多细小的闪着光芒的玻璃片,又很像飞扬的沙粒,萦绕在周围,逐渐将室内照亮。
接生的老妇人惊呆了,傻了似的瞪着,不自觉的跪倒在地。
阿塞提斯似乎也很吃惊,但他表现的并不明显。
“把孩子抱起来包好。”他开口去提醒惊呆了的妇人。
随着婴儿的出生,那遏制着,笼罩着我的阴影散开了。那好像被蒙上一样的真相之眼也再次清晰,我能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意识好像在飘远,从很高的角度俯瞰着眼前的一切。
神殿确实“掉”出来了。
那是凭空出现的巨大建筑物,而且不像是在狼之心里我所见到那样,残缺不全的,反而是完整的。虽然它光辉暗淡。
它很高大而且美丽,它的出现直接压扁周围的东西,砸在周围建筑物之上。我看到它外围沿着我们所在的这栋建筑物绕了一大圈,将其全部笼罩了。
有些在城市里的不幸的士兵,被压在下面就这幺当场去世。还有更多的则在外面,亲眼目睹了这场“天降建筑物”的“奇观”,一个个呆若木鸡。或是杵在原地,或是跪倒在地五体投地。
意识回笼,我发觉身子又被抱得紧了些。
“算了,你休息吧。”阿塞提斯欲言又止的摸了摸我的脸。
他的手上还有血污,看到那黑红的手掌,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切,禁不住又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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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塞:人憋久了,就会越来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