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关如轻入住小屋后好几天没出门,只是窝在屋子里不停着看着电视,累了就睡在沙发上,把丧跟废诠释到了最高点。
她早已不再使用那台萤幕碎裂的手机,因此也没办法叫外卖,所以她选择自己煮,直到把家中的食材都用完了,她才不情不愿地走出屋外。
离最近的超市约莫是十分钟左右的路程,一路上她会经过热闹的观光街市,所以她决定先去吃顿饭,再采买物品回家。
她选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下,对街就是这儿夜间最热闹的酒吧,酒吧外成群的年轻人在笑闹着。
近年流行打工渡假,所以这个滨海的热闹观光闹区里多的是年轻人在晃荡,关如轻看着那些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人开心的玩乐,明明是一样的年纪,他们还在享受青春欢笑,而她却嫁做人妇还离了婚,甚至还失去了孩子,天差地别的经历让她突然自卑了起来。
她也想和一群好友三两成群的出外游玩,可她的生命里从来没有这种机会,关家对她这个前妻的女儿并不大方,她的继母虽不至于虐待她,但一张嘴就不是好听话,所以她一直都是住在寄宿学校里,就连上大学她也刻意挑了一间最远的念,逢年过节更是尽量避免回去的机会,没想到一毕业父亲和继母竟然自己找了上来,亲切地对她嘘寒问暖,最后告诉她公司要倒了,希望她可以帮帮家里。
关如轻并不是傻子,她怎么可能会愚孝地认为只要自己为家里付出了,接下来她就可以得到关家的关爱?她早已经不是个需要父母关注的孩子,更何况这个代价还要用她的婚姻来换取。
她自然当场就拒绝了关家的提议,并起身痛斥父亲从未尽过一个为人父该负的责任,怎么有脸在这里向她提出这么荒谬的要求。
「你这是在卖女儿?你怎么可以把我卖掉!」她当时激动得双手发抖,没想过这种可笑的场面会出现在她身上。
婚姻并不是儿戏,而他们竟一脸不以为意的以为她好的语气,说着为她寻了一门好亲事。
但真当关如轻撕破了脸拒绝了眼前的两人,她的继母廖孟梅也懒得维持慈爱的假面,直指她这多年来光是住宿学校就花了家里多少钱,要她付出一点就这么计较,甚至直白地告诉关如轻,别以为拒绝了就没事,要是关家挺不过这一次,日后不管她在哪里工作生活,她肯定天天都去闹事,保证让关如轻鸡犬不宁。
「反正我脸也不要了!养妳这么大,妳就这么对待妳爸爸,妳敢见死不救,我就敢死赖着妳,让妳生不如死!」
关如轻没料到廖孟梅会这么死咬着她,最后百般无奈之下,她要廖孟梅签下协议,她只答应了这次与秦家的相亲,若秦家真没看上她,日后关家也不能再以任何形式来要胁她就范,光是签下协议不够,她还要求了廖孟梅拿着协议念了一遍拍成影片,保证绝不会跑到关如轻日后的工作场所和居住地点撒泼闹事。
而她和关辰的父女关系,也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关家不得以亲情勒索她,也不得向她做任何要求。
廖孟梅自然觉得自己是赔大了,若秦家真没看上关如轻,她还有好几个口袋名单可以把关如轻送上达官贵人的床,以她这妖精般的长相,多的是可以变着花样卖,可关如轻直接告诉她,她的让步就仅止于此,要是他们真的逼她,最后只能得到一具尸体,而她会在死前把关家对她所作的一切全抖出来。
「包括妳在我妈没死前就爬上我爸床上的小三历史,妳不想让关如达知道他妈是个见不得人的小三吧?」
「妳说什么?」廖孟梅脸部扭曲,当时关如轻年纪那么小,她怎么会知道?
「我有眼睛,我看得到。」
当时她年纪是小,但是她看过母亲伤心的模样,见过父亲无措仓皇的自责,楼底下大人们的争吵总会随着声音传上她躲藏的楼梯间里,她一直到长大后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如果妳不是对我那么差,我或许还体会不出来,但妳恨不得我跟着我妈一起死的态度,说明了很多事。」
「如轻……」关辰一脸的内疚,他也不愿舔着脸过来求女儿帮忙,可眼下秦家这个机会千载难逢,如廖孟梅所说,关如轻要真能嫁进秦家,也是好事一桩,毕竟秦氏家大业大,只要关如轻嫁进去之后好好表现,秦家自然可保她一生富贵。
「别喊我。」关如轻望着眼前懦弱的男子,冷冷地说着:「从今以后我就是个孤儿,我没你这个父亲。」
她就是这么嫁进秦家的,本以为在秦家选秀之时她会被轻易地错过,关家自此之后也不能再威胁她做任何事,可怎也没想到秦知焕竟一眼就挑中了自己,然后她便仓促的嫁进了秦家。
而秦家提的要求对她来说相当好,低调不对外公开,这都是她想要的,只是本以为是个协议婚姻,到秦知焕出现在她的床上后,她才知道自己真的想得太过天真了。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好人,从没负过谁,求学时期学校里的男孩追求她,她从来都是直接拒绝,不给任何机会,也不收任何礼物,更不会用模拟两可的回应让对方以为自己有机会,进而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结果呢?最后在情感上在肉体上,她都向秦知焕交付了真心实意,可人家说离就离,甚至离了婚后出现在她眼前,还告诉她会再把她接回去?
这些人都把她当成什么了?关家把她当成可以随意利用的对象,秦家一家人瞧不起她处处对她设防,就连那个带人来把她打到流产的张小姐,都认为她可以随意任人欺凌。
在那些人眼里,她就是个可以被任意宰割的对象吧?
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离开了那些人,今后她要开始为自己而活。
服务生端了她点的甜点过来,关如轻收回心神,将注意力放在食物上,最近她一直逼自己多吃一点,可窝在住处里整天就是看着电视发呆,起身也是随意乱煮一通,完全没了过去住在环璟时的兴致,什么摆盘配料她也不在乎了,一碗泡面她就可以解决掉自己的一餐。
出了事之后她胃口一直都不好,加上煮得也随意,只有外出用餐的时候她才能好好点上一份餐点,即使已经有些饱了,她还是不想浪费眼前的甜点,逼着自己把那份起司蛋糕给吃完。
可当她好不容易把甜点吃完之后,服务生竟然又送上了一份。
「我已经吃过甜点了。」
「这是那位先生点的。」服务生指了指窗外,在那一群笑闹的年轻人里有个身形特别高大的男子也在其中,一身清爽的牛仔无袖上衣,露出了健硕的臂膀,俊朗阳光的脸,目光灼灼的在对街盯着她笑。
「我不认识他。」
关如轻想也不想的把甜点推开,她就是少了自我防御的意识,那晚才让张苓苓一行人轻轻松松地入了她的家门,明明从小到大有那么多教导女性要懂得自我防卫的知识,她竟然在那日全都忘得一干二净,她根本那天连门都不应该打开,可她却轻忽了……
当她躺在病床上时,邓维海还制式的在一旁提醒着她有关女性应该有的自觉防卫,包括那群人当中有个男性,若当时她们教唆那个男的对她做出更糟糕的事,以她当时的情况根本无力反抗。
「所以只被打到流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她当时是这么对着邓维海说的。
而邓维海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地告诉她已经帮她找好了月子中心,一办完手续就会把她送进去,让她好好在里头休养。
而她连那半个月的月子中心都没住满就走了,她想过自己是不是应该跟邓律师联系一下,毕竟他是那晚在大半夜里第一个出现在医院里的人,除此之外他还一路陪着她办完所有的手续,体贴的帮她把一切安排好,甚至在几次秦知焕几乎要靠近她之前,不落痕迹地替她做掩护。
她一声不响地走人,连声招呼都没打,似乎是有些太过任性,可真要跟邓律师说些什么?她又想不出要用什么开场白,她知道自己还有些事情要跟邓律师接触,比如那栋房子之后的处理问题,邓律师那天都有跟她提起过,只是她那时什么都听不进去……
或许她真该找个机会邓律师联系一下,只是她心情还没准备好。
正当关如轻的思绪被岔开之时,对街的男子久久没得到她的任何回应,等不及的走进了餐厅,直接在关如轻面前坐了下来。
「怎么不吃?我以为妳喜欢吃甜点?」
关如轻一眼认出眼前的人刚刚还站在对街,她往窗外看了一眼,只见外头原本还在笑闹着年轻人,整群人都停下了玩闹,兴致高昂的隔着玻璃窗看着他们两个互动。
「我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我姓萧,萧邦晏。」他立刻说出自己的姓名,同时对关如轻露出了一个很有魅力的微笑。「这样就不是陌生人了,妳呢?」
关如轻看着他,眼神平静无波,像这种自动找上门来搭讪的方式,她这辈子已经遇过太多次了,他这手法不算新颖。
眼前的男子的确有一张爽朗的俊脸,不带娘味的轮廓相当硬朗,加上浓眉大眼的模样,以及那一身练过的健壮体格,平时应该没少受到迷妹们的欢迎。
「我没有对陌生人做自我介绍的习惯。」
她说话的样子很平静,没有刻意的去激怒对方,就像是种单纯的阐述。
「没关系,相处久了就不是陌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