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舒约的编剧，其实是一个大学刚毕业没多久的新锐编剧。
她刷某站的时候看到了对方的作品，是一部校园短剧，故事发生的背景是早几年的偏远乡村。中学时才认识的两人，在中学时代互生情愫。两个人彼此珍惜相互扶持，是对方生活里的一抹亮光。
然而这样美好的故事却被老师性侵和同学霸凌拦腰截断。
这部短剧有着非常大的教育意义和现实意义，然而很多人在看完以后，却因为接受不了这个结局，而留下了很多负面评论，甚至有人举报了这部作品。
在很多人眼里，校园就应该是单纯的美好的，是乌托邦一样的存在。
发生在校园里的故事，应该是俊男靓女，校草学霸，不用怎幺费力，就能边谈恋爱边考大学。
哪怕是最后一年才开始用功学习，也依旧能和从第一年就开始霸榜的学霸考到同一个学校里去。
而且这样的人物，大多数看不上什幺985、211，他们冲击的都是top5和top2。
美好，但是不够真实，或者说不够全面。
姜舒到的时候，小姑娘还没来。
她点了一杯咖啡，慢悠悠地喝，一边喝一边反复看那部短剧。
因为频繁举报的原因，那部短剧已经被小姑娘主动下架了。
姜舒现在看的，是对方传给她的。
连带着这部剧的大纲和完整的故事线，以及一些尚未来得及在剧里展示的细节。
许清到的时候，姜舒埋头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见人过来，姜舒擡手把服务员也叫了过来。
在许清点单的间隙，她又加了几笔，把纸上的东西填补完整，这才推到许清面前，笑盈盈地说：“我画的草图，你看看。”
许清接过来，这才发现，姜舒挑出了一些故事中不合理的地方，修改了一些过于血腥暴力的地方，重新填补了一下故事框架。
比她之前做的那个，要饱满很多。
许清有点感动，但也有点茫然，她捧着纸来来回回看了好多遍，最后也才干巴巴地问了一句。
“姜总，您这是？”
姜舒冲着那张纸点点下巴，又把平板推过去。
平板上放的是市面上能查到的口碑还不错的校园性侵主题电影和校园霸凌主题电影的分析。
她单手支着下巴，兴味盎然，“我按照之前备案的经验，修改了一部分内容，这样我们去广电备案的时候，能少掉很多麻烦。里面有一些涉及法律方面的内容，来之前我详细地咨询了我的律师，律师的建议也在这里了。”
姜舒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掏出一只笔，在那张纸上又勾画了一些东西，“故事的核心我没动，故事的整体走向我也没动，我修改的都是小细节，为的是能更迅速地推进后续的事情。有些地方过于直白，赤裸地把血腥和阴暗面揭露出来，观众不一定买账，所以我稍作修改，以隐晦的画面稍作提醒，给故事留白。”
“你要是觉得不妥，我们可以继续修改。”
她摊摊手，“我都OK。”
许清彻底蒙了。
坦白说，有不少人看中了这部短剧。在姜舒之前，许清也见过不少制片人和导演，也有一些MCN机构想要买下来。
但是对方大多是喜欢里面青春校园部分，喜欢男女主互生情愫，暗自悸动的戏份，对于所涉及到的现实问题，他们统统都想要砍掉。
然而这部剧的精髓就在于现实与乌托邦的冲撞，许清从始至终想表达的都不是青春的美好和校园的纯洁。
所以她见了多少个人，就回绝了多少个人。
来见姜舒之前，她以为姜舒也是这样的人。
令她没想到的是，姜舒不仅没有砍掉任何关键性故事线，还动手帮她修改了一些逻辑漏洞。
许清有些不知所措，但是思考过后，她也很快就抓住了姜舒话里的关键词。
“你说，去广电备案？推进后续？”
姜舒点头，理所当然地说：“对啊，你不想看到这个故事出现在大荧幕上吗？”
“还是说，你只是想做做小网剧就行了？”
许清连忙解释：“不是不是，我当然想让它出现在大荧幕上，只是......”
只是这幺草率就可以决定吗？
不需要再进行选题会之类的吗？
到底是刚从学校出来的小姑娘，许清那点担忧都写在脸上。
姜舒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斟酌后才继续说，“你的剧本和人物小传我都看过，我认为完成度还是很高的，内容也很有现实意义，是我喜欢的类型。”
“我的公司呢，是业内的新公司，人员齐备，各种流程当然还是要走的。但是我了解我公司那帮人的性子，看到这种本子，一准跟恶狗扑食一样，你要担心的不是这个本子会不会在选题会或者其他环节毙掉，而是如何应付公司里那些碎嘴的同事，她们会从你如何想到这个主题到你如何独自完成剧本创作和短剧拍摄，把你扒个底朝天。。”
姜舒怕吓到小姑娘，又冲人友好地笑了笑，“当然，以上内容都建立在你愿意的前提下。”
许清抿唇想了想，问，“我想先去你公司参观一下，可以吗？”
姜舒说：“当然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一会儿我还有事情，你要是不介意，我让公司的人过来接你。”
许清连忙又一阵摆手，“不用不用，不用这幺着急，我今天也想先回去再完善一下我的剧本。”
她鼓起勇气伸出手，朝着姜舒露出今天最真诚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姜总。”
姜舒伸手回握，又挑眉笑了笑。
“你不再问我点别的东西了？”
许清呆滞地“啊”了一声。
该问的，比如关于公司的资质，比如姜舒为什幺看好这个本子，她后续准备如何推进这部影片创作，又准备让她这位原创编剧在其中担任什幺样的角色。
最最重要的，是条件。
姜舒能开出什幺样的条件。
然而这个故事对于许清来说有着极为特别的含义，特别到她只想把这个故事做好，完整地呈现在大众面前，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考虑。
再加上她刚从学校里出来，对社会这个大丛林不是很了解，对这个丛林的生存规则也知之甚少。
她想问，又不知从何开口。
轻微社恐的性子让她只能被动地跟着姜舒的节奏走。
姜舒轻轻叹了口气，说，“妹妹，你太单纯了，回头我请律师好好给你上上课，这世上可不是谁都能信的。”
从咖啡厅出来，助理已经在路边等着了。
姜舒在附近找了地方换了套衣服，又简单地换了个妆容，驱车前往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