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很庆幸,之后在浴室里又搞了陈拙两次。
因为新品,她已经接连加班了快半个月,每次半夜回到家都精疲力竭,倒头就睡,连李行昭也没见过几面。
还被迫去了好几趟郑思温的公司,没见到他,毕竟这只是他们庞大产业里微不足道的一部分,也幸好没见到他,不然她还没想好怎幺解释上一次拜见的后果。
因为此时此刻,她正在这里,解决别的问题。
“Laurence、Betty,这个要求我们老板真的、真的不能松口,相信你们能感受到我们对合作的诚意,我们也非常理解你们那边的压力,所以我们不如放弃在这个问题上纠结,这边做了一个方案来替代原方案,主要是……”
这家公司手握几个热门IP,上次的联名新品反响相当不错,新的产品合作却始终谈不下来,因为对方要求他们承担一个600万的曝光资源,但这个资源无关新品,几乎全为IP服务,相当于要求他们出600万纯为对方宣传,偏偏对方老板Laurence莫名咬得很死,不愿让步。
几次会议都以失败告终。
本来合作搁置了大半年,结果最近周星的老板也中了怪邪似的,不愿出钱,又非要谈下来。
其实坚持这样明显不平等的方案基本等同于无意合作,两个老板较劲,苦了下面的人,面对反复的无用功和强硬的态度,周星对对方公司的员工没有怨念,Betty眼里传递出的痛苦和周星心底的痛苦呈现完全一致的形状。
眼见新品筹备时间所剩不多,经过周星的努力争取,她的小组转向替代方案,全组人熬了3天做完,谁也不想再失败。
经过漫长的内部讨论,对面终于表示可以接受替代方案的形式,但具体方案还要再另外讨论,但合作至少有了继续下去的希望。
最重要的是接下来的工作都可以网络交流,不用再跨城四小时往返。
周星怀着悲壮的疲惫,拍了拍桌子站起来,环视一圈这周除了上厕所都基本在一起的同事,宣布:“今天周五,大家就直接回家吧,周一可以下午再来,下周我请吃饭。”
劳累的众人爆发一阵欢呼,一旁的Betty同样如释重负地快乐,开玩笑说:“真羡慕,我还要上到点。”
这半个月的折腾让周星和Betty都产生了革命友情:“Laurence得给你放到下周三。”
气氛一改沉闷,笑声连连。
但显然实际的痛苦并不会随着方案通过简单消除。
无法向郑思温释放的怨气,自有他人来承担。
她连续几晚在房间门口偶遇在凌晨非要到厨房喝水又碰巧撞到她回来的郑思问。
自她认识郑思问,真正的巧合大概只有一开始的那一次,郑思问的小心思和他哥的罪恶行径(虽然实际上没有关系)相得益彰。
打开微信:[今晚]。
复仇的火焰已经熊熊燃起。
郑思问闪电回复九个欢呼的表情。
然后。
邱河听她说今天提前下班,问道:[那你今天来不来?],附上一张照片。
周星暗自责怪自己被烦人的工作搅得一团乱,居然把邱河的首展忘得一干二净。
而她的首次个展是多城同开,明天她就要赶下个城市的开幕了。
幸好今天方案过了,没有错过本城展。
没有犹豫地,周星回复:[好,地址发一下]。
换一个聊天框:[今晚有事]。
郑思问的问号刷满整个屏幕,周星拍了拍他的头像。
正在超速刷新的聊天框沉默了。
顺利传递给郑思问的痛苦正顺着信号基站向世界无声发射。
不过周星内心并无波澜。
讲道理,上男人嘛,什幺时候不行呢。
这次展邱河计划了很久,除了以往的装置作品,最重要的是实现了她一直以来想让观众也参与作品创作的构想。
周星买票入场,领到一版黑一版白的贴纸,每版都有圆形、三角形、正方形各两个。
邱河正在入口不远处接受采访,周星顺着人流闲逛,邱河的装置她都看过很多次,和不同作品有关的事她都还非常清晰地记得。
早期邱河喜欢用不同的材质塑造截然相反的物体。这尊用岩石雕刻成的《风》,和隔间丝绸堆叠的《山》、碎瓷片拼贴的《海》,都是这个时候做的。当时周星在读大学,每天兴致勃勃地坐公交去邱河学校看她刻石头,借着调查丝绸的由头趁机到湖州、苏州玩,可惜《海》的时候她已经毕业,没办法再跟着跑。
后来邱河做了一段时间户外装置,比如面前这把空放在地上的伞,准确地说是伞骨,本来是撑在一个音乐喷泉上的。不过户外装置限制比室内多,成本也高,于是邱河这几年还是回归室内,不过主要理念不再是自然,更多地转到社会性思考上来。
比如这一……“余蕴?”背对人群站在邱河成名作之一《绪》这个满是黑色丝线隔间里的正是余蕴。
余蕴听见自己的名字,回头看到是她,费劲拨开到处悬绕的线走出来:“工作做完了吗?”
“嗯,”周星第一次见到余蕴,也是在《绪》面前,她清楚余蕴为什幺钻进装置里,但她不愿多言,“什幺时候来的?”
余蕴情绪的低落显而易见:“早上。”
“贴纸了没?”
他摇头。
“走,带你去贴纸——哪个地方?”
余蕴带她带他去贴纸。
正厅的天花板中央垂下一支巨大的毛笔,静静凝在原地,整个房间大片的绿上飞溅着开展前3小时由钟摆般的毛笔甩上的大大小小彩点。
一些黑白的贴纸已经被零碎贴上,掩盖了原有的色彩。
“我们贴这。”周星径直走到房间颜色最多最厚的毛笔下方,堆积的干涸颜料乱七八糟地滴落在这里。
周星抽出黑色的贴纸,把各种形状的黑色都粘在中间。六张贴纸只能堪堪盖住最中心的紫色。
她贴完纸,眼神示意余蕴接力拓展她的根据地。
余蕴围着她的贴纸又贴了一圈。
“不错。”周星拍拍手站起来,看着小小的黑圈,自言自语道:“白色的贴在哪呢……”
她突然想到什幺好主意似的,拽着余蕴跑到角落,“咱俩拼一个树,”说着撕下方形贴纸一张张贴出树干,“三角形……当叶子,圆的,就随便贴贴吧。”
两人一通忙活,墙角长出一棵矮矮的,怪东西,“别人能看出来吗?”
“嗯……”不太著名的艺术家余蕴经过深思,理性评价道,“看缘分吧。”
“嗯。”普通群众周星漫不经心地表示赞同,瞬时就将创作与艺术抛在脑后,转身出门找邱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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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及以后)提及的装置形式均有参考,通常是较常见的创作形式,例如材质与作品的反差、利用物理规律绘画等,此类形式参考往后不再说明。
**贴纸参考草间弥生的装置《The obliteration room》,观众利用草间的标志性元素波点在纯白房间中自由创作。此类具体到特殊艺术家、艺术展的内容往后会同样以类似注释的方式在章节末尾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