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兄,里面请。我介绍一些朋友与你认识。”萧楚南带人穿过仆从掀开的门帘,也让内外的众人看清对面的样貌。
来人有礼的朝屋内颔首,桃花眼不期然的对上那双浅眸。脚下微顿,转瞬又若无其事的扬起笑脸,歉声说道,“本该我去城外迎接楚兄,不想竟被事情给耽搁了。还望楚兄海涵,众人久候。嘉之过,稍后定当自罚三杯。”
“元兄哪里话。”萧楚南给人引荐,“这几位是楚南的救命恩人。这位是道空前辈,是邹女君的曾师祖。这位便是邹女君,若不是她让人出手相助,只怕楚南早已命丧盗匪之手...”
元嘉和邹若视线交错,两人仿若初次相识,淡淡一瞟,很快移开。耳边充斥着萧楚南的高亢嗓音,他缓缓的松开手中折扇,眼中一片怜悯。
这番席面因有萧楚南的刻意交好和元嘉的幕僚董叔之在,话语一直未曾落下,倒也吃的不算沉寂。
不过很快,外间便来人说府中有事,需要元嘉亲自处理。他致了歉,说下次做东相请诸位,随后就起身,离了席。
待下了楼,走出一段距离。元嘉才停下步子,呓语出声。“不想竟是她。”
“主上认识上面那位女君?”董叔之方才就见他神色有异,眼下更确信没有看错。
元嘉将叠扇在手中翻转一圈,冷笑说来,“你也知道。她便是那位魏国夫人。”
“什幺?”董叔之陡然变色。实在不敢相信那人就是传言中已香消玉殒的一品夫人,忍不住回头朝后面望去。
“走了。”他家主上倒是心态平和,落下这惊人之语后便大步朝前走去。
董叔之见人走远,连忙快步跟了上去。眸色变暗,小声说道,“是否要改变计划或者说...”
话没完就被元嘉挥扇啪的打断,神色不同以往的漫不经心,脸色凝重,连声音都多了几分严肃。“别乱动心思!她不是你能算计的过的。况且...”
他停了一瞬,方才在楼上就一直被他紧握手心的扇子发出几声不堪忍受的呲音。“她身边的那位老者我看不透。恐怕...我们整个潭城的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元嘉说完见他震惊失语,又松了脸,挑眉笑道,“算了,这些事情自有操心的人去费神,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一个蠢材,将人弄出潭城就好,懒得陪他玩了。”
“主上说的是。”董叔之咽着口水应道。虽说他们答应了萧楚樾会好好招待萧楚南,可并未承诺如何行事。何况,在大魏的地界,他一个小小的皇子算什幺。
元嘉缓缓将叠扇抽开,心不在焉的挥动着,一面想着之前的事情。
他原以为当年元玢会杀了她的。没曾想到,她后来竟然会成为魏国夫人。
所以说来,当年的那场宫变,皇叔假装昏迷只是为了试探她?
有些意思。不过可惜,这根软肋有些扎手,还是算了。
“小若儿认识他?”萧楚南也因家中来信被人唤走,雅间再无旁人。道空这话虽在问,但肯定多些。
“是。”邹若颔首,给他换了一盏热茶,徐徐说道,“他是原长南王世子,现...”
“原来是那家娃娃。”没等她说完,道空就想起什幺,惊叹出来。
“曾师祖认识元嘉?”这回倒轮到邹若诧异。按理来说,曾师祖几乎不下山出世,应是不识得才对。
“不。”道空摇头大笑,眸光直视楼外。声音悠远怅惋,“只不过多年前,救过他父亲长南王那小子一回。”
“女君,可要改变行程?”待他们细细说完,卞锐锋才插了话,向人请示。
邹若从曾师祖的岁月流逝中回神,转眼见众人均露出忧心神色,禁不住的摇头,绵声说道,“不必如此。他乃聪明绝顶之人,不会多生事端。待明日我们登过天下第一楼再行离去也不迟。”
她原以为元嘉与萧楚南相识,是有所谋。可就方才看来,不过是她庸人自扰。元嘉此人,机敏异常,的确懂得怎幺在分寸之间游走。元玢留他,自有他的缘由。
“诺。”玉竹和莫许等人听闻后,忧色渐消,欢喜跟着爬了满脸。只有卞锐锋的神色依旧没有改变多少。不过半晌,他又渐渐打消了焦虑。
半载已过,若魏帝真想寻人,何必花费如此之久。只能说,他不想寻,也不愿找。
既如此,女君与他终于背向而行。
“陛下,襄州来信。”
平常说来,襄州没什幺重大事情不会呈报到御前。毕竟,如今那位潭城开国男并不大可能掀起多大风浪。不过既然有急报,必是要事。安硕小跑着取了信笺呈到圣上面前。不过半瞬,就见元玢整张脸冷了下来,寒风刺骨,凤目中溢出几丝嗜血的凶恶。
安硕见状忙垂下头,耳边听见陛下粗重的喘息。似过了许久,才听圣人磨牙凿齿的呵道,“即刻发信襄州,让萧楚南滚出魏境。”
底下人正要接令,又听他道,“将消息传给萧楚樾,既然他们要斗,就别让萧楚南轻松返回东耀。”
“诺。”
“传令卫泰安,命他向东屯兵。”信笺早在元玢手中化为灰烬,他拽紧拳头,沉声说道。“传旨唐迎,让他带人去东耀问问皇帝萧钰,他何时向大魏呈报的觐见文书,竟敢私派皇子入魏?”
“诺。”
“陛下,息怒。”安硕待人退下后,才捧着茶小心上前。
元玢虽顺手接过,却久久未饮。眸光虽死死盯在手中青瓷,可思绪早已飘远。整个身体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在襄州。
原本襄州的暗卫是不认识魏国夫人。但因秋燕之故,韩敬失职,从洛京下放到潭城监察元嘉。而他第一眼就认出了邹若,便在信笺的底下留心注了一笔。
虽时日已久,却不想引得元玢勃然变色。
那个萧楚南,是个什幺东西,也敢在她面前夸耀显赫。元玢嘭的一声将茶碗砸在地下,浑身颤栗不止,眼眶渐渐的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