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牛油果

“我讲个古仔（故事）你听。”

从前有一只小羊，从小就生活在栅栏里，被保护的很好，但是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她跑到了围栏外

外面的世界确实很精彩，蓝蓝的天绿绿的草，小羊很开心

跑着跑着，她遇到了另一只羊，他说他也是自己跑出来的，他体型很大，但小羊不觉得奇怪，因为在她长大的羊群里也有两只大羊，她一直很仰慕他们，希望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

遇到的大羊很好，带她吃好吃的，玩好玩的，几乎什幺都让给她，就这样小羊结识了这位朋友，之后他们一起游山玩水

直到有一天大羊突然问她有没有想过回去，其实小羊挺想家的，所以她打算回去看看，问大羊是不是也要回自己的族群，可大羊却说想跟着她一起回去，小羊当然很高兴的同意了

可回去的一天晚上，睡梦中的小羊突然醒来，她发现大羊不在，便打算出去找他，却发现了惊人的一幕

她的“大羊”朋友正趴在地上啃食着一只小兔子，羊皮下露出了一双散发着寒光的绿色眼睛还有锋利的獠牙

她立刻意识到她的‘朋友’其实是只凶狠的野兽，要跟她一起回家也是别有目的

小羊吓得逃走了，可是刚跑没多远，就被发现，身后传来狼嚎，声音回荡引来了更多脚步声

“大羊”和他真正的朋友们追逐在小羊身后，绝望的小羊拼命地跑啊跑啊，就在以为要被抓住的时候，树林里突然出现了几个猎人，猎人们拿着武器向狼群攻击，最后狼群几乎被歼灭，可“大羊”趁乱逃跑了

在猎人的帮助下小羊安全的回到了家

“就咁样，小羊虽然返到羊群，但佢无时无刻都感觉到‘大羊’个对绿色眼睛藏匿在黑暗中，望住佢。”

叶之瑜拿起酒杯喝光了杯中的酒，想着再倒一杯却被乌鸦抢去了酒瓶

“冇再饮了。”听完她说的故事，他神色有点沉寂

“我要饮。”

叶之瑜伸手想去抢，却被男人一把抓住手腕然后控制在怀里

他将她抱进房间的床上并盖好被子，“训啦，小羊翻到屋企，冇野可以伤害到佢了。”

大提琴般低沉的嗓音，仿佛有催眠作用，让她安静下来进入梦乡

“狼够胆来，我就咬死佢。”

早晨，叶之瑜醒来，宿醉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加上昨晚睡着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有人在旁边说话，好几次都想睁眼看看是谁，但沉重的眼皮不受她控制

房间是熟悉的布置，她确实在自家床上，但是对于回家前的记忆有些混乱，顶着晕眩走出卧室，发现了餐桌上的纸条还有残留着余温的早餐

‘早餐热一热再食。’

张扬的字体，见字如面，她立刻就知道了‘犯人’是谁

好好吃完一顿早餐后，她洗了个澡就出门了，可刚出大厦门口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人跟在身后

手伸进包里抓住乌鸦塞给她的手枪，然后警惕地快步走，抓住时机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躲起来，见有人跟了进来她立刻拿枪指着那人

那人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叶小姐！”

“麻雀？”叶之瑜走过去，看清那人的脸，“你在度做咩？”

“我，我，我路过，见到你想打声招呼。”

他眼神飘忽不定，让她一眼就看出他在撒谎

“陈天雄叫你跟住我？”

被识破后麻雀只能承认，“大佬惊你有危险。”

“保护就跟在我身边咯，偷偷摸摸算乜？”叶之瑜收起枪，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啊？”麻雀有些懵，看着纸巾不知所措

“你额头啲汗啊，抹下啦。”

“噢噢！”麻雀见她并不生气，放松下来接过纸巾去擦头上的汗水，“点讲我都系东星嘅人，大佬佢唔想叶小姐你难做喈。”

这时叶之瑜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某些时候心还是挺细的

“我都唔惊佢惊？唔想我难做就叫你大佬离我远啲。”

麻雀笑着，知道她在说玩笑话，“叶小姐你舍得咩？我大佬咁好。”

叶之瑜走出小巷，走得不紧不慢，时不时停下看看街边橱窗的衣服，麻雀继续跟在她身后，像是弟弟在陪姐姐逛街

“好？我见你成日俾佢闹（骂），咁都算好？”

他不好意思地挠头，“都系我做得唔够好喈，其实大佬佢好讲义气噶，我同几个兄弟都系被逼入黑社会，如果唔系大佬收留我地，我可能一早就俾人打死了，所以大佬最憎有人背叛佢。”

和麻雀聊天，她感觉认识到乌鸦全新的一面，和在她面前时而温柔时而坏心眼的乌鸦不同，东星的乌鸦，是切切实实的下山虎

没走多久，两人就来到了目的地

叶之瑜指着面前的大楼说道，“我要去洪兴开会，你都跟住来？”

麻雀看着眼前的大楼，咽了下口水，仿佛如临大敌，“大大佬交代我要保护好你，我势必做到！”

叶之瑜被他逗笑了，乌鸦的这个手下够可爱的，“又唔系叫你去劈友，走啦，我会罩住你。”

随后两人便走进蒋天生的公司

和麻雀初想的场景不同，他一开始会以为是一群古惑仔坐在桌前，打电话骂人，撕文件，摔东西，鸡飞狗跳的画面，可一进来一位穿戴整齐的接待员领他们进去，而里面一个个都是穿着正装的文员，都在低头认真工作，丝毫没有因为有人来了而受影响，一个大平层几乎安静的只有纸张翻动还有打字机跳动的声音

来到会议室门口，陈耀仿佛提前预料到一样给叶之瑜拉开了门，见到她身边的麻雀后愣了一下

叶之瑜向麻雀示意门外的会客沙发，“在度等我。”

麻雀点头，待叶之瑜等人进去后，他坐在沙发上，理了理身上歪歪扭扭的衣服，尽量让自己在这里显得不那幺突兀

“蒋生，我想同你解释一下，我真系冇意思同浩南挣地盘噶，你都知，有条水鱼袋住一千几百咁钟（撞）埋来嗌我搞间酒吧，咁我谂住个个月，嗦翻小小咁咯。”

叶之瑜坐在蒋天生旁边，手里拿着有关公司的项目和资料，一旁的陈耀在她不懂的时候给她讲解

而基哥和蒋天生坐在他们两侧，陈浩南坐在对面，三人形成了一个三角

“浩南话嗮俾我知了，你当人系水鱼，人地当你羊牯（待宰的羔羊）喈，分几多红股俾你啊？两成？三成呀？边有咁大蛤乸（蛤蟆）随街跳噶，我做生意有条金律，人地上门揾我，一定要小心防范，做乜生意都好，一定要亲力亲为先掂嘅。”

“蒋生，我都退嗮啲股出来了。”基哥情绪低落下来，他也意识到这次做错了

“呢单野，大家兄弟误会，系咁算数了，阿南，阿基话嗮都系叔父，闩（关）埋门讲出去讲，都要俾翻小小薄面佢。”

“我冇怪基哥，但系东星个两条友，太嚣张，我刚刚入来仲见到乌鸦条靓在出边。”说这话的时候，陈浩南看向叶之瑜

“麻雀系来保护我，佢唔会做啲乜，至于乌鸦同笑面虎个边，我会去同佢地倾下。”叶之瑜从文件里擡起头来，向蒋天生解释

“唔使了，骆生打过电话来，猛咁say   sorry，打仔洪兴，四仔东星，大家都唔同饭数，无畏了，话事话点解要人保护你？出咗乜事？”

“冇事，前两日俾人骚扰，小题大做喈。”

“做乜唔同我讲啊？浩南你知唔知啊？”

陈浩南摇了摇头，表示不知情

“真系冇事，系了，基哥，我间酒吧已经有啲起色，我想再开多间，如果你有兴趣，可以一起。”她明显不想多聊，将话题又转到基哥身上

刚刚一直低着头的基哥来了兴致，“多谢叶小姐先了，叶小姐真系后生可畏，如果同你做生意，一定掂。”

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方婷走进来

“唔知你开紧会添。”

“唔紧要，方婷，浩南陪我地去欧洲好唔好啊？”

“好啊，不过之瑜唔去了乜？”蒋天生向她伸出手，方婷顺势靠在他身上

“佢话以前玩够了，唔想再去。”蒋天生和方婷一同看向叶之瑜

“我以前在英国读书都去过荷兰几次，玩匀嗮，再去都冇乜趣志，你地同浩南哥去玩地开心啲。”

事实是，叶之瑜现在离开香港可能会有危险，何况还是和蒋天生一起，她不想连累他。回想起Rita打来的电话，她将那个地址送去英国那边，得来的回复是：人不在香港，暂时安全，非必要不要出去

“咦？蒋生，你要出远门啊？”

“前排一直忙公司啲事，在香港焖到死，咪谂住陪方婷出去买下衫顺便休息下咯。”

“蒋生，你放心去玩，呢度有我地在度睇住，冇问题噶。”

一场谈话过后，蒋天生叫住准备离开的叶之瑜，“之瑜，去我间office。”

“好。”

蒋天生将几份文件递给叶之瑜，“有几个快劳（文件）你睇睇，如果觉得OK就同陈耀讲，你来执行。”

最近蒋天生都有意无意地让她去接触公司的业务，这下直接让她去做项目

“咁快要我上手，我唔知我掂唔掂。”

“交得俾你我肯定信你，反而你对自己冇信心？”

倒也不是她自己没信心，只是觉得这一切快的有点超乎预期了，“公司有你同陈耀，边使我着手。”

“出得来行，迟早要还，万一我出咗乜事，洪兴同公司仲有你在度。”

“你唔会有事噶！”叶之瑜的声音有些激动，她不喜欢在他嘴里听到这些话

蒋天生笑了笑，看着面前一下就长大了的女孩，感慨时间真的过得很快，拿起一根烟准备点燃，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我知你近排同东星乌鸦行得埋，得闲带来我睇睇，帮你过目。”

“我同佢唔系个种关系。”叶之瑜撇过脸去，在长辈面前谈论情感问题始终有点不自在，不知道为什幺，在蒋天生面前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情绪

“玩够就收心了，唔好好似以前咁。”

叶之瑜擡眸看向蒋天生愣住了

他其实知道的，他什幺都懂，只是不说出来

她忍住眼底的泪意，从包里拿出一打纸放在桌上，“小心方婷。”，说完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