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春满带着裘香草的丫鬟春杏去会客堂,裘大海慌不迭出来,又是跺脚又是拍腿,低头不断对晚菀道,“贤妻勿要耍脾气,为夫这不是在解决幺?”
晚菀审时度势,三个围住,这种情况下,显然走不脱。
她也不说话,只是拿帕子捂眼睛,假装生气哭噎,从缝隙中看裘大海叫春满把那春杏提溜来。
阳光正好,还未上三竿,隔壁家的屋檐,站在这个角,看不到,只是,偶尔会传来几声鸡叫。
如若她去,又会是怎样一番光景呢?
一刀劈死的可能性,会有多大?
如果褟家也不杀她,她该被书册又带去哪里呢?
不行,一定要死在褟家。
她一点都不想浪费时间。
······
手攥帕子,焦灼的晚菀回神,裘江潮正端来茶盏,两眼巴巴的看她。
而裘海潮也没再拦她,而是拽她左边手腕不撒手。
被男人们宠爱,这也是师姐施法的缘故,想到这,晚菀更觉焦虑无比。
她不想要这些宠爱,容易被沦陷,最后被感化,就一辈子走不了。
“母亲,喝点静心茶,孩儿才熬煮的,早饭厨房已经做好,就等母亲回花厅,咱们吃饭,不理这劳什子破事。
以后儿子保证,绝不让小妹靠近母亲一步,您看···成幺?”
小心翼翼中明显的讨好,让晚菀有些不忍,不想再去听。
她不能阻止他,只能自己头偏一边,试图佯装没听见。
哪知裘海潮的粗大嗓门,不容她不听。
“小妹咱们丢不开,我等会和父亲商量,让母亲住到镇南头的宅子去,重新请人服侍母亲。”
“那也好,不和小妹打扰,自然万事皆安。”
僵了半晌的晚菀最终还是接过茶盏,抿了口,微甜,带着人参和黄芪的香气。
听兄弟俩的对话,无需权衡,肯定不行。
离开这里,她还怎幺去褟家?
还没等她拒绝,春杏已经被春满押到跟前,跪倒在地,瘪嘴哭的很大声。
一见她模样,晚菀算是知道,为何裘大海不愿纳她。
身材太高壮,不像女人家。
黑黑的脸,皮肤粗糙到满是鸡皮疹子,就连门牙,都快突出嘴唇来。
惹怒她一个掐脖,估计会死。
可她不是主人,死她手里没用,还浪费时间。
晚菀瑟缩,躲在裘海潮身后,“我不想问她,横竖裘香草的事,我不管,只求以后别在我面前出现就好。”
兄弟俩见她态度和缓,自然安心。
裘海潮把晚菀的手腕交到裘江潮的手里,直接提起她,再去会客厅。
晚菀跟在裘江潮后面,回到后院花厅。
大大的八仙桌,已经摆好早饭。
炸熬煮炖,全都有,在这镇上人家,已经十分丰盛。
晚菀提箸,看似不快不慢吃,脑海里却没停止过思考。
“江潮说的花朝节,母亲要去散心,你也快些吃,咱们早些出门去。”
裘江潮听罢,自然一万个愿意。
尤其现在他爹和大哥还不在,正是自己和母亲难得的独处时光。
两人不再言语,各怀心思吃完,便打算出门去。
晚菀暗中把浑身再瞧一遍:除了一身衣裳,她没拿走裘家一件值钱的的东西。
裘江潮有意避开,带晚菀从后院角门离去。
而此时,裘大海还和裘海潮,正在和冷战的舅舅斡旋应付。
桃花镇上到处有桃树\梨树和杏树,正值花期,到处可见粉色的桃花和白色的梨花。
晚菀没心思赏花,只想赶紧遇到褟家人。
两人前后走出一条街,街上到处是人,各家铺子摊钱,请来戏班,今天要在镇东头的戏台子唱戏一整天。
而镇西头,是各家店铺贡献的花灯,架在树杈上,任人观赏,深夜不灭。
晚菀在寻思,哪里能遇到褟家人的机会多一些?
最后,她选择镇东头。
毕竟褟家当家做主的是张氏,老妇人大多爱看戏,只有小姑娘小媳妇,喜欢看红红绿绿的花灯。
“走,江潮,咱们去看戏,热闹,还有零嘴买。”
晚菀也不顾路上行人多,有人不停偏头看她,自顾自拉裘江潮的手,就往人堆里扎。
被人发现才好,褟家求亲时,曾经见过她,她就巴望被赶快认出来。
裘海潮大概一直都未和家里人说起晚菀父母一女两嫁的事,裘江潮自然还被蒙在鼓里。
他想法很简单,晚菀要去哪儿,他就带她去哪儿。
行至一处路边,有卖豆花的小摊,晚菀发现这是镇上唯一一处三条路的交叉点,无论去哪里,都会经过这处。
她找了处食客才走的空杌子坐下,示意裘江潮去买碗豆花尝尝。
有缺牙老太婆喝豆花好奇望她,晚菀不扭捏,还冲老太婆笑。
“谁家媳妇啊?怎地没见过。”
晚菀也不答,只是笑。
暗道,自己不回应,如若裘江潮应了,即便被褟家抓住,也赖不到她身上。
而裘江潮,对她欢喜,势必会像献宝般,逢人就答。
果然,端碗过来的裘江潮,笑眯眯,“秦奶奶,这是我裘家昨日新入门的主母,带她出来走走。”
这话一出,引来周遭好几双眼神打量。
晚菀落落大方,微笑点头,接过白瓷碗,撩起瓷勺,一点一点往嘴里送。
多坐一会,机会便大一些。
裘江潮也不催促,慢慢陪她边喝边聊,说起桃花镇的历史,桃花镇上的人家,还有桃花镇的自家的店铺和生意。
更谈起他自己,已经是举人,今年秋闱就去京城参加科举考试。
“兴许,儿子沾母亲的福气,一举得中,让母亲享更大的福。”
晚菀并不在意这些,可也愿意说些好话,喝下最后一勺,“母亲无他求,现在日子就不错,你若有造化,也是你自己辛苦得来的,母亲以你为傲。”
裘江潮没料到晚菀竟然随遇而安,这让他更生敬佩,接她递来的碗,放矮桌上,去牵她的手拉起来。
哪知,猛地有人过来,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裘江潮瘦弱,毫不防备中膝盖落地,瞬间裤子被蹭破一块,腿上还有淡淡血丝。
瞬间爬起,忍住痛朝晚菀本来,哪知窜出来一个小喽啰,对着他脸上,就是三拳头。
这一次,裘江潮爬不起来,脸上到处是血,嘴里哭泣,“···母亲,母亲···是我的··。”
晚菀骇然,瞪大丹凤眼,哭嚎中就去抓扯那喽啰的脸。
她想走,但不想让裘江潮受伤害,这样的离开,她不耻。
跳将起来去薅那喽啰的头发,哪知手腕被扯住,“好你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已经嫁给我大哥,居然逃走,却是到了裘家!现在还要维护他?看我不打死你。”
晚菀心内暗喜,也懒得狡辩,双眼紧闭,昂起脖颈,就等他来掐。
榻啸的身板,比起裘海潮,不逞多让,看来,此刻死在他手里,已经曙光在望。
裘江潮被秦奶奶一行人拉起,看到泪眼摩挲,一心赴死的晚菀,更是心中恼怒凄惶,可他身单力薄,压根不是地痞头子褟啸的对手。
“江潮快走,回去,不要管我···”晚菀朝他吼,脖颈依然伸长。
她只指望,这最后故意一激,能让褟啸赶紧动手。
边上的小喽啰,已经把食客全都赶走,热闹的摊位,顿时冷清。
躲在一角的摊主,正紧张窥视这桃花镇一霸,会如何打死这可怜的小媳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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