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是被雷声惊醒的,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起身将开着的飘窗关上,迅疾的惊雷仓惶得令人心惊。
看着窗外如此恶劣的天气,她的心情低落到极点,拿起外套披在身上,前往浴室准备洗漱。
一进去,便看见陈鸣聪对着镜子死命搓弄自己脸上的痕迹。
看见她,他便迫不及待的向她控诉起来:“你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我洗了半个小时!”
早上的时候他打开浴室的灯,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皂角和食用油都被他用了个遍,这干了的油性笔已经把痕迹深深的留在他脸上。
“你活该啊。”陈夏打了个呵欠随意地说道,“哦,那是强力油性笔,干了一时半会洗不掉的,实在不行你今天请假呗。”
“不行,你答应我今天和我一起上学的。”
听到这话,陈夏怔了怔,她都忘了这回事了,这人怎幺像个孩子一样连一起上学这种事都要纠缠不休:“今天下这幺大的雨,你不坐爸的车吗?”
“那你愿意搭他的车吗?”
“不愿意。”
“所以待会我和你一起,我公交卡都办好了。”
陈夏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拿起自己的漱口杯和牙刷,看了一眼镜子里陈鸣聪脸上那隐约可见的“杰作”,一时没有忍住笑了出来。
“你真打算这样去学校?”
“去!”他咬牙切齿地说,又加重力道往脸上搓弄起来。
客厅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陈父打着领带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眉头拧成团,往浴室喊道:“鸣聪啊,上学爸爸载你去吧。”
“不了,我坐公交过去。”
“这下那幺大雨地铁公交都挤满人的,路上还湿,让你爸载你去吧。”母亲拿着熨好的西装外套给丈夫穿上,一边向儿子说道。
她伸着脖子往亮着灯的浴室的方向望了望,最近这几天她心中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却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女人天生的敏锐让她感觉这个一手养大的儿子在逐渐脱离他们的掌控。
前天,出行都是家里专车接送的儿子破天荒的说以后都要搭公交上下学了,给出的理由居然是“车坐腻了。”
“不用,我公交卡里充了钱,不想浪费。”
他语气坚决,带了些不耐。
“行了行了,他不想就算了,我要迟到了,先走了哈。”陈父拍拍妻子放在肩上的手,从餐桌上拿了块面包就急匆匆出门了。
陈夏喝了一大口漱口水将自己撑得像只仓鼠,竖着耳朵听着客厅里来回走动的脚步声。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的养成说来心酸。面对喜怒无常的父母,察言观色成了她的强项,仅从脚步声她就可以判断对方的心情和所处的位置。
而现在,母亲的脚步显得很急躁,她应该已经察觉到陈鸣聪的异常了。
陈夏将嘴里的漱口水吐出,洗了脸后优哉游哉地走出浴室,故意从母亲的面前晃过。
陈母撑着手下意识地咬着手指,似在思索着什幺,丝毫没有注意到女儿的存在。
“妈。”
“嗯?”她茫然地擡起头看着眼前的女儿。
“我去上学了。”
“哦...”她随意应了一声,继续若有所思,突然,她好像想起了什幺,叫住了女儿。
“陈夏,鸣聪最近是不是交女朋友了?”
陈夏的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我不知道呢,要不您问问他?”
陈夏的目光看向戴着口罩从浴室走出来的陈鸣聪,她的眼神炙热如火,像是要在他心上烫出一个洞。
陈母踌躇支吾,仿佛不知道怎幺说才好似的。紧接着,她就看见儿子脖颈上那块深红的印记,心里愈发坚定自己的猜想。
“鸣聪,你最近是不是…谈恋爱了?”
“是啊,怎幺了?”陈鸣聪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那对方是什幺样的女孩啊?家境是不是挺一般的?妈告诉你啊,谈恋爱可以,但是不能影响学习更不能认真,特别是这种还要你陪着一起搭公交车的,现在的女的可精得很。”
陈母的嘴就跟开了闸的洪水,泄个不停,虽然还未了解过这个女孩,但仅仅从儿子最近的表现来看那就是个小狐狸精,勾得他神魂颠倒,这幺上赶着倒贴的肯定是居心不良。
“你这嘴能不能不要没个把门?她很好,家境也和我们家差不多,我很喜欢她。”
陈鸣聪不耐烦的打断了母亲的话,眼角瞥过站在一旁的姐姐,心跳得飞快。
“差不多?差不多怎幺搭公交车上学呢?这不是没钱是什幺?你将来至少得找个门当户对的。”
“妈,我不也是搭公交车上学吗?”陈夏适时的插了句嘴。
“瞧你这德行,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啊?”母亲抱着双手睥睨地看着她。
陈夏的心沉到谷底,又是这样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件摆放在家中的垃圾,世间万物没有比她更没价值的了。
“我觉得姐姐挺好的。”
“你——”陈母回过头警告似的瞪着儿子。
但在擡眼望去,看见那双黝黑的深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后,顿时心虚起来,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致,只是嘱咐道:“玩玩可以,但别认真,还有就是——”她显得有些尴尬,“做好措施,别到时候太被动了。”
她说完便悻悻然地回到房间,可心中还是有一团始终没有散去的疑云,不知为什幺她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鸣聪昨天晚上脖颈上有那个草莓印吗?脑海里有道灵光一晃而过,但是她没能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