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星被护士领去包扎伤口,人刚走,谢秦回来了。
谢秦坐到周星的位置上,没事儿人一样,调侃凌俨:“你说你做个项目,不仅把自己搞进医院,还扣上了无良商人的帽子!”
凌俨也没想到,收购个船队惹出这幺多的烂事。
下午闹事的人是宏远船队的员工,凌俨和宏远的收购协议只有船只,人员不在收购范围,所以宏远要解散船队的大批员工,有部分人不认可宏远给出的补偿协议,所以跑到旭腾楼下去闹事。还有刚才那人的话,想来也是同样的情况。
不过令他费解的事,这帮人为什幺要来找他,而不是去找宏远,而且收购还未公开,他们又是怎幺找到自己的。
所以明显背后有人指使他们这幺干,宏远自顾不暇,他们迫切需要尽快完成交易,不可能给自己找麻烦。这项目现在除了他,没人敢要,所以也不可能是其他的竞争对手。
而且这帮人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冲着旭腾,冲着他来的。但是自己刚回国不久,宏远又是他在国内第一个大项目,应该不会这幺快就有人要针对他。
不是他,就只能是......
凌俨擡眼看向一旁的谢秦,谢秦也正朝他看来,“你说这事是冲你来的,还是冲我啊?”他的语气一点不像在讨论敌人是谁的问题,倒像是在说什幺好事一样。
两人想到一块去了,这事明显是冲着谢秦来的,谢家有人坐不住了,暂时搞不到谢秦身上,结果让凌俨这个人不相干的人挨了一棍子,当然谢秦不可能让朋友闷声吃亏。
这幺看来,这事跟凌俨关系不大,谢秦觉得有些事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他,“宏远这种家族企业,里面的弯弯绕绕有多复杂不用我多说,你看我家就知道了,你跟他们打交道要格外谨慎。你在国外时间久了,国内的情况不了解,在你看来理所当然的东西在这边可不一定,国内很多情况下人情大于规则。”
宏远也不是人人想促成这笔交易,想要煽动船厂的员工闹事,肯定要有人从中里应外合,谢秦的意思他明白。
人没事,以后的事慢慢算,闹了一晚上,谢秦也不想打扰他休息时间,正要走时,目光扫过病床上的衣服,刚才那一幕美人救英雄相当惊心动魄。
谢秦越发觉得周星这小姑娘不简单,感慨道:“周星那小身板,劲儿倒是挺大,没她那一下子,真不好制服那人。”他过来的时候,正瞧见杨奕被人一擡手甩出去好远。
正回味着周星抡水壶的身姿,他又想起个事儿,谢秦一边好奇地碰碰墙上的按钮,一边说道:“有天在国金附近,也看见个女孩儿朝男人抡花盆,现在的小姑娘太彪悍了!当时就觉得有点像周星,现在想起来,确实和周星抡水壶的身姿有点像。”说着拿起水壶学着周星的样子比划了一下。
除了说正事,谢秦说话向来半真半假,凌俨默认为不可信。
谢秦自顾自地继续说:“当时离着有点远,本来打算过去看看的,一转眼人又不见了。”目光再次看向床上的女式外套,谢秦擡了擡下巴,“好像也是穿了一件这样的衣服。”
说完自己都觉得不可信,又补充一句:“估计是我看错了。”
凌俨听完,却狐疑地追问:“你哪天看到的?”
谢秦只好继续回忆,他摸着下巴说道:“就是那天你打电话问有梨汤那家店在哪儿。”说着促狭地撞了下凌俨,“你不是不喜欢喝吗,给谁买的?是不是周星?”
上次的事之后,凌俨让杨奕去查周星那天做了什幺,杨奕打听到周星去易观见客户,没有哪里不寻常。易观的办公楼离国金不远,所以那晚她真曾与人发生冲突,倒是可以解释她情绪失控的原因,但冲突的原因和冲突的对象又是什幺,与易观有关?还是沈凝?
至少可以肯定绝不是她表面说得那样简单。
护士缝合包扎好伤口,建议她最好打一针破伤风。
处置室里护士叫她脱裤子,周星才知道破伤风是肌肉注射,要打在屁股上。她对打屁股针有阴影,早知道就不打了,反正那剪子是医疗器械,感染风险不大。
周星揉着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回病房,打针的时候护士让她不要紧张,可以她做不到啊!越想着不紧张就越紧张,一紧张,屁股就更疼了,呜呜!
回到病房,谢秦询问了周星伤口的情况,准备离开,“我安排了个人在门口守着,以防万一,晚上放心睡。”说完视线落在周星身上,擡着下巴问道:“你跟我一起走吗?顺路送你回家。”
她才刚来,没说上几句话,又是受伤又是打针的,这就要走了吗?周星扭头看一眼凌俨,又看向谢秦,没说话。
谢秦瞬间明白了,也怪他多嘴一问,“得了,不打扰你们这对苦命鸳鸯,我先走了!”
说着转身摆摆手,走出病房。
被他那幺一说,周星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她没说不走,只是不想现在就走,至少等杨奕回来吧
结果谢秦前脚走,杨奕后脚回来了。
凌俨和周星都不打算追究,也不需要赔偿,警察那边批评教育几句,便让人走了,杨奕跟他一起回来,路上了解他家里的情况,唏嘘不已。
凌俨交代几句,让杨奕回家休息,杨奕见周星在这儿,这次便没再推辞。
杨奕一走,周星觉得自己今晚要留在这儿了,他虽伤得不重,还是得有个人照应比较好。打量了一下房间的布局,环境和设计都很不错,窗户那里有个双人沙发,实在不行她可以在这儿将就一晚,不过医院里应该都有陪护床,等下问问护士。
折腾了一晚上,这会儿静下来,周星也觉得有些累,好想躺下来休息一会,但是床上那位还很精神,正在盯着她看。
凌俨问:“胳膊疼不疼?”
周星:“现在没感觉,缝针的时候打了麻药。”周星戳了戳手臂,麻药的作用还没消退,“现在还是麻的。”
凌俨:“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要躲要跑,不是往前冲,知道吗?”
周星抡着水壶过去的那个瞬间,他承认自己真被她吓到了,普通人遇到这样的情况,第一反应都是往后退,她一个人小姑娘哪来的勇气往前冲,要不是她身手还算敏捷,可就不是划一刀子这幺简单了,不管怎幺说,小姑娘太莽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
当下她是真没想那幺多,她在地上,凌俨在床上,她要是不先动手,等那人冲过来可就拦不住了。也不单是凌俨的原因,今天要是换个陌生人躺在病床上,她也不可能袖手旁观,见死不救。
生病的人为大,考虑到病人的情绪,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争个对错,所以凌俨说什幺,她都乖巧点头,虚心接受。
“刚才打针了?”
点头。
“屁股还痛吗?”
点头。
不对,刚刚的问题是什幺?周星猛地擡头,凌俨要笑不笑地看着她,周星的耳朵瞬间烧红了。
她回来的时候,凌俨便注意到她走路的姿势不对,手时不时往屁股上摸,她这种情况应该要打破伤风,估计是打屁股上了。
凌俨看着她屁股下的沙发说道:“过来,坐床上吧。”
那沙发不知道什幺材质,一看就不怎幺舒服,而且看起来像是没洗过,医院人流量这幺多,怕是不怎幺干净。
床品都是新换的,他看到了,这张病床也还算大,她又那幺瘦,放下两个人没问题。
周星摆手说不用:“我坐这儿挺好的,现在不怎幺疼了。”实话这沙发有点硬,要是真在这上面睡一晚。明天估计腰就废了。
凌俨没说话,身子挪到边上,床空出了一大块,让她自己选。
周星这人很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凌俨要是十分坚持她坐过来,她也一定梗着脖子坚决不去,但是人家一句话不说,就这幺把位置给她腾出来,她倒是立马软下来,不好意思拂了人家的心意。
她瞧着那床确实很大,应该有一米五吧,她坐在床尾,凌俨坐在床头,就也还好,VIP病房的条件真是不一般,普通病房哪有这幺大的病床。
周星坐过去,左看看,右看看,再低头看看,经过上次的事,她还没办法直视他的目光,而且只要看着他的脸,视线便控制不住地往他嘴上瞧,太,太不礼貌了......
她在一旁抓心挠肝,不知聊些什幺好的时候,凌俨解救了她。
“我回国之前,已经在和宏远接洽收购的事,之后的事就像你朋友说的那样,因为前期为这事花了很多精力,所以还是有意愿达成这笔交易,至于收购价格的调整取决于客观因素的变化,只能说宏远错过了最佳议价时期。”
凌俨的声音缓缓传来,周星听得很认真,她很喜欢凌俨谈论工作,或者分析案例时的语气语调,和缓中带着点严肃,对她来说是一种听觉享受。
下午的时候,她在网上查了宏远船队的事,网上的信息不比苏酥提供的信息多。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很好奇整件事的真实情况,怎幺搞得这幺严重。未公开的收购协议属于商业机密,她便没多问。
既然凌俨先提起这茬事,周星便顺着说出自己的疑问。
“你是算准了他们一定会再来找你吗?”
周星看到凌俨低头笑了一下,不是得意,倒有几分为难的样子,“不能这幺说,把握比较大吧。”凌俨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你朋友分析的很准确,如果仍按照之前的方式运营船队,很难改变局面,需要重新整合运输品种和运营方式。”
讲到这里,周星明白个七七八八,凌俨是把船队当成商品运营,其他人还停留在运输工具,辅助其他商品的层面上。
但是船的运输属性是无法改变的,周星想到一个很关键的疑问,“那你们之后打算运什幺商品?”
话音刚落,她抢先补充道:“你先别说,让我猜猜!”
凌俨配合地没吭声,给她时间思考。
周星对船运行业比较陌生,结合这一段时间的学习,她试着从一个投资人的角度去考虑,如果要经营好一个规模不小的船队,不可能像普通的船舶运营公司那样找散货,大宗稳定的需求才是关键的。
并且凌俨刚提到,他们前期做了很多准备,说明已经有了合作对象。
大脑飞速运转,凌俨会看上的大宗商品是什幺呢?
只能大胆猜一猜,原油,粮食,她摇摇头,感觉不太像。
还有什幺?
有色金属,铁矿石,煤炭,这些行业超出了她的知识层面,周星毫无头绪,正想着随便蒙一个好了,脑子里忽地蹦出一篇看过的报道。
周星觉得八九不离十,兴奋地给出她的答案:“铁矿石,对不对?”
看到凌俨眼神里的惊异时,周星激动地挪了挪屁股,像个想在老师面前奋力表现的小学生似的说道:“I国的TT钢铁去年拿到BCPK的投资,并购本内几家钢铁企业。”
BCPK是凌俨去B国前的老东家,有这层关系在,拉到铁矿石的运输订单应该不难,而且I国近年来因为价格优势,钢铁行业发展迅猛。
凌俨颇为赞赏地点了点头:“猜得不赖!”
不过很快他又遗憾地摇了摇头,“但是你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I国是世界第三大铁矿石出口国。”
自己家有的东西,何必去外面买!
周星兴奋的小脸瞬间垮下来,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耷拉着脑袋,亏她还想在大佬面前班门弄斧,这下丢脸丢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