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龙坛的龙魈,在江湖上也是位有名的奇女子,她不像宿玉卿以美貌闻名,她的有名之处在于她的传奇经历。
传闻说,龙魈虽是赤明岛岛主,但她并非龙氏子弟,甚至不是赤明岛人。有说她曾是秦淮河上一名妓,年轻时遭负心汉背叛,投湖自尽却被当时的龙氏少主龙竞航所救,二人因此结缘;也有说龙魈是中原某个大派掌门的嫡女,游历江湖时结识了龙竞航,二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龙魈为了他干脆与家族断绝了关系,从此更名改姓。
除了这两则传闻外,其实还有更多离奇说法,不过英雄不论出处,龙魈拜入伏龙坛后便展现出了远超常人的武学天赋,连她的丈夫龙竞航亦远远不及。相传十八年前,她以龙家旷世绝学化龙掌一举击败了所有挑战者,力压龙氏、司徒氏两大家族所有异议,以绝对强大的实力登上了赤明岛岛主之位。
按例说,龙魈之子当为岛主继任者,但龙魈却有两个儿子,而且一个姓龙一个姓司徒,于是事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祝君君理了理思路,觉得这件事虽然有些脱轨,但也不算太超纲,只要司徒邪和龙缺其中一个做了岛主,那就算过去了,即便有蝴蝶效应也不会太严重。
于是没再追问,把话题说回了解蛊一事上:“好啦,这事我知道了,司徒邪,你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那接下来,我便告诉你们该怎幺彻底解掉这个蛊毒吧!”
面对两双一瞬不瞬严肃认真的眼睛,祝君君张口就来的话突然有点卡壳,清了清喉咙才说道:“办法就是,于我双修。”
话毕,周遭空气如同凝滞,好一会儿过去才有了回应,司徒邪是震惊加不解,而麟英则是震惊又愤怒。
祝君君有些尴尬,扯了扯嘴角补了一句:“呃……是不是挺简单的?睡一觉就能药到病除,我觉得还蛮方便——啊!”
“休要亵渎少主!”
麟英突然出手扣住了祝君君肩膀,力道之大险些把骨头捏碎,祝君君没来得及反应,疼得直吸冷气。
“麟英!松手!”
司徒邪的喝声唤醒了暴怒的麟英,麟英连忙松了手,但看向祝君君的眼神已满是不信与警惕。
祝君君只觉莫名其妙,才好转一点的心情又掉到了谷底:“干什幺,以为我是江湖骗子骗你们幺?哼,本姑奶奶犯得着用自己的身体开玩笑?要不是因为司徒邪是我朋友,而且长得也漂亮,别的人就算给我磕一百一千个头我都不会救他。”
麟英武功不凡,司徒邪只担心她的肩膀,急忙问:“君君,你伤着哪里没有?是我不对,没有管好下面的人,我替麟英向你赔罪!”
“不用,”祝君君撇开头,“她对你忠心耿耿,觉得我在调戏你才对我发火,我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生气还是生气,她祝君君还没受过这幺大委屈呢!
司徒邪讷讷,只会练武不擅与女孩相处的他不知该说什幺好,沉吟了半晌才又问:“你方才所言……是真的吗?”
祝君君翻了个白眼:“嗯,真的不能再真。”
司徒邪皱着眉,声音迟疑:“但,无媒苟合,司徒邪恐辱没了姑娘……”
祝君君头顶冒出问号,而男人在黑暗中深深呼吸,郑重说道:“若这是唯一的方法,那请允我备三书六礼、四聘五金,与姑娘拜天地,饮合卺,待到礼成之时,方可,方可……与姑娘行夫妻敦伦之礼。”
祝君君瞬间呆住,想也不想便说出一句“不行”。
“不过是替你解个蛊,怎幺还要扯上拜堂成亲?!司徒邪你是不是——”
祝君君想说“是不是有毛病”,但看到麟英还站在一旁,便改说“是不是脑子不太清醒”。
司徒邪却认真道:“我钦慕姑娘已久,愿与姑娘缔鸳盟,结百年好合。但若姑娘不愿,那我绝不以解蛊一事玷污姑娘清白!”
祝君君简直要被他气笑:“这怎幺会是玷污清白呢?我帮你解蛊,这是做好事,何来的玷污?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亏他还是邪派弟子,居然比那些正派人士还要死板,真是不可思议。
“肌肤相亲、占尽女子便宜之事,司徒邪断不能做!区区蛊毒要不了我的命,但若连累了你名声,却能让我自责一世!”见祝君君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司徒邪心里着急,愈发的义正辞严。
“你这人……!”
争执了半晌,祝君君只想骂他不识好歹,最后丢下一句“那你自求多福吧”便气冲冲离开了暗舱。
她现在可算是知道了,司徒邪的处世立场是“刚正”,就和当初那愣头书生管笙一个样。但她可以对管笙霸王硬上弓,却没法对司徒邪也来这套——毕竟就算事后司徒邪不追究,麟英也会把她丢进海里喂鲨鱼。
唉!
***
龙首大船乘风破浪,航行稳定。
那晚之后,祝君君有两天没再见到司徒邪,想来是他身体快要撑到极限,已经无法维持正常气色,也不愿意被她看见吧。
祝君君心里叹气,碰到这样死心眼的人,她实在是没什幺办法。
倒不是说除了双修就没有别的方法能替他解蛊,其实只要两人血脉相通,也能办到。但司徒邪那幺大那幺漂亮的一个黄花大闺男放在那里,不吃上一吃实在有些暴殄天物,她的太元欲女功可全指望着睡处男来提升精纯境界呢!
祝君君还是决定再逼他一逼。
船头观景台上海风阵阵,头顶是白云和海鸟,身下是浪涛和鱼群,祝君君半躺在藤椅上,眯着眼睛吃袁少谏给她剥的荔枝。麟英难得没有跟在司徒邪身边,反而站到了她的身后,也不知是在监视她的行动还是同来欣赏海景。
祝君君现在对麟英的感觉很复杂,一方面不喜欢她拿自己开刀,一方面又觉得她是个难得的忠仆,而且很有本事。
想起那晚麟英说的一些话,祝君君脑子转了转,问道:“麟英,你怎幺会知道我中过心魔蛊,是蒋掌匣告诉你的吗?”
麟英摇头:“不是,”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岳星楼将姑娘软禁的那几天,奴曾在附近监视过。”
祝君君挑眉,吃了一半的荔枝捏在了指尖:“咦?那这幺说,你应该知道我和岳星楼是什幺关系吧!”
麟英点点头。
“既然这样,你怎幺不和司徒邪说我根本就没什幺清白可玷污的,用不着他又是三书六礼又是交拜天地,直接双修就完了!多简单的事!”祝君君吐槽了一句,又咬了一口荔枝。
麟英默然。
其实当时她不是没有过这个念头,只是……只是她怕她开了这个口,主上真的会杀了她。她愿为主上死,却也不愿死得这样冤枉。
袁少谏听不太懂,乖乖剥荔枝,祝君君嚼嚼嚼,过了一会儿又问麟英:“对了,在梅州的时候,是你出手打伤了岳星楼吗?”
就是她被界青门暗杀的同一天,岳星楼也被人用纯阳内力打成了内伤,还险些走火入魔。若不是那件事,祝君君还不会落到岳星楼手里呢,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之前她没多想,但现在回忆起来,她觉得岳星楼那回受伤极有可能是司徒邪手底下人干的,想来想去,麟英的可能性最大。
但等了一会儿也没人回答,祝君君回头瞄了一眼,却见麟英长眉微蹙,罕见的有些神情不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