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2.蜕变

叫是叫了,出声的是祁念之。架也是真打,那美娘子惊醒后闷不吭声转头直戳她眼珠子,祁念之第一下没防住,紧接着就被压骑在下,拳拳砸到脸上。

要说女子气力原是不大,何况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家闺秀。瑶琴能将对方制服,一是性命交关,杀意上头;二是得益于幼时家里请过教头护卫,她见教头出第一招常为插人双目。

死不会死,但会令人瞬时失去反抗。

瑶琴发了狠,拳头如小沙包只往鼻梁眼睛抡,次次攻击脸部要害,将她揍得节节败退,鼻血喷涌,祁念之一面捂脸囔囔轻点别过来,一面爬将着想滚下床。

怕她起来后反击,瑶琴胡乱拽住她头发往后甩,祁念之叫苦连天跌回去,汩汩鲜血自指缝溢出,染得藕白软枕大滩的红。

不知打了多久,久到鲜血淋漓的手酸辣肿痛,祁念之彻底没了叫囔,瑶琴才脱力般软了下来。

更深露重,烛泪低垂,室内大股血腥味萦纡不散。一旁昏死过去的人,血肉糊得分辨不出原本面貌,情状十分惨烈,不知咽气没。

瑶琴瞥了眼,一时不知再如何处置。

今夜对一个嫖客来说,即便成了也不过一时消遣,对瑶琴而言却是人生转折点。

进了这魔窟,嬷嬷怎会放过到手的摇钱树,她躲过这回,之后的无数回又该如何解。

连日来的体罚断食,言语威逼,瑶琴不为所动,她深知那老鸨儿十分看重她这副好皮囊,不能毁容更不会要命,她只消消极抵抗便拿她没辙。

她也知晓嬷嬷的手段远不止这些,心说多拖延一段时日兴许能寻出逃脱的法子,不料这天来得太快,为了让她屈服,竟将人送屋里来。

看着那张血水逐渐干涸的脸,猛然一阵酸楚涌上心头。

明明年前她还是窝在母亲怀里任性撒娇的姑娘,为何短短几月却要承受这些。

她怨恨不公的世道,怨恨将她囚禁逼她就范的王九妈,怨恨为一己私欲侮辱剥夺她人身的嫖客,更怨恨欺骗拐卖她的始作俑者。

若再遇上那贼子,定亲手撕了他。

瑶琴咬牙切齿,心痛得无以复加。但留给她自哀自艾的时间已不多,厄运捉弄即将接踵而至,天真无邪的少女被迫一夜成长,浴火重生。

祁念之屁滚尿流回家休养大半月,肿得如泡发馒头的脸才稍稍恢复一丝人样,而百花楼如常营生,初夜就将恩客打跑的瑶琴更是没了半点风声,仿佛此人未曾存在过,又或转瞬消失于世。

约莫是被白打一顿心有不甘,祁念之顶着鼻青脸肿就急着再去会一会那泼妇,但王九妈却惊咋连连,如见鬼了一般直说百花楼里从未有过瑶琴这号姑娘。

祁念之据理力争与之辩驳,王九妈不知是怕担责又或别的什幺,言之凿凿否认瑶琴存在。祁念之气急败坏又不能拿她如何。那夜的确只有自己和王九妈知晓始末,铁头是百花楼的人,自不会替外人旁证。

就在她气愤交加,打算带人抄了百花楼时,王九妈话锋一转,安抚她今夜新花魁登台。

据描绘,那女子形夸骨佳,美如月宫仙,尤其一双含情眼清波流盼,只稍稍一瞥,便要人骨头软去半边。

当不当真姑且不论,祁念之只觉心里堵得慌。

不见了橙子,来串葡萄便可替代吗。

堂内熙囔一如往昔,来此销金者多为权贵。祁念之暂且安顿下来,独坐角落饮酒,边上围着的几名家丁横眉怒目,气势汹汹。

手里的黄酒一盏接一盏,杯杯见底,似是白水一样没滋味。她出门轻易不惹人耳目,此刻是否要劳师动众掀了这里,犹豫不决。

思来想去,正当她耐不住砸了杯子时,“当——”的一声惊天锣响,众人惊吓的同时目光齐齐看向内堂。

只见佝偻猥琐的龟儿率先走出,手上提了条大红带子,嘴里一边吆喝着什幺祝词,逶逶牵出腰身系绑后半红带的女子。

女子肩若削成,腰若约素,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柔情绰态,每进一步,都勾得人丢魂落魄。

这便是王九妈口中的新花魁。

名唤,王美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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