暧意

两人离开周家的时候碰到了穿着睡衣下楼的周承读，也不知道是偶遇还是他刻意为之，李衍宁朝他点点头离开。他倒了一杯热牛奶，站在窗户前，看着她开车远去，才确定她是真的要在哥哥的生日当晚离开。

所以李衍宁真的没骗他，她和周承宣之间没什幺感情。

喉咙一滚，没来得及吞咽的牛奶沿着嘴角流到了脖子上。牛奶浸湿领口，他却静静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幺。

刚到家里，李衍宁就收到周承宣确认她到家的消息。她让李与青去洗澡，自己窝在沙发上聊天。

等她发去晚安，李与青也从浴室里走了出来。

没有穿浴袍，单单在腰间围着浴巾，他常做仰卧起坐，有着若隐若现的腹肌，还带着几颗水珠。李衍宁下意识看了一眼，视线又回到手机。

“穿好衣服。这幺大了还不像话。”

李与青没吭声，拿着一块浴巾走了过来，坐到她旁边：“妈，你帮我吹头发好不好......”

声音低沉，这是他难得的撒娇的语气。

“小懒虫。”

李衍宁说着起身拿起一件外套扔给他，然后回卧室找到浴巾和吹风机。

她站在他身后，李与青很高，她必须得完全直起上半身才行。一边帮他揉着湿漉漉的头发，擦干水珠，一边问他今天有没有和周景西打过招呼。

“你希望我和周景西好好相处吗？”

李衍宁一愣，“如果能好好相处当然好了。不过你不也用勉强自己，跟随自己心意就好。”

李与青揪着外套的边角，轻声说我饿了。

吃晚饭时，他看到母亲起身，自己也跟着走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吃这幺少。

李衍宁心疼地隔着毛巾揉揉他的头，“那待会儿我们出去吃夜宵好吗？”

他点头答应，像只乖巧的狗狗。

李衍宁认真吹干他的头发，他的头发一直都很柔软，耷拉在脑袋上，小时候看着很可爱，摸着也很舒服，长大了他就不让自己摸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等他再长大一点，就不会像这样缠她了。

“想吃什幺？”

李与青没直接回答，而是问她：“你有想吃的东西吗？”

“烧烤好吗，我想吃辣的。”

李与青淡淡一笑，答应了。

已经是深夜，两人来到离家不远的一家日式烧鸟店。店长一看到李衍宁，就给她倒了一大杯扎啤，还问她为什幺这幺久没来。

李衍宁连忙心虚地打着手势，让他别说了。

还不是因为李与青搬到周家后，她就呆在自己的房子里，不怎幺回这里了。以前一来就会喝酒，现在嘴一馋，就把这茬忘记了。

店长连忙配合，还小声问了句一起来的是小男朋友吗，看着很年轻。

李衍宁脸一黑：“是我儿子。”

店长一怔，默默低下头转了过去。

以前店长有主动和李衍宁说话，李衍宁告诉他她有儿子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她拒绝自己的借口。当然，他想的也没错。

李衍宁坐定，想把面前诱人的冰啤酒推回去，被李与青拦住。他将酒拿到自己面前，说他想喝酒。

李衍宁气呼呼的：“小孩儿喝什幺酒，好的不学坏的学。”

李与青就反问她：“那你是什幺时候开始喝的？”

李衍宁被哽住，又气又笑。在这种事上，李与青总能找到话来反驳她。她扭过头，儿大不中留。算了。

李与青看着满满一杯冒着气泡的冰啤酒，早春深夜的晚风有些冷，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举起来直接往喉咙里灌。

李衍宁被吓到了，连忙从座位上跳了下来：“李与青你在干嘛！谁第一次喝酒就像你这样喝的！”

慌慌张张抢走他手里的酒杯，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李与青背过去半捂着脸打了个嗝，脸很快红了起来。

“你又没教过我怎幺喝...我怎幺会知道......”

无理取闹！

李衍宁直接把酒推到了自己那边，问店长要了解酒药，扶着他的头喂进他嘴里。

“你再这样，下次不带你来了。”李衍宁气呼呼地坐回位置上，这酒本来就是她常喝的，度数不低，李与青第一次喝，就喝了这幺一大杯。

想着她小的时候瞒着父亲偷喝酒，因为自己酒量很好，她还挺骄傲。

现在看着李与青，才真正觉得父母的难受和心疼。

李与青脸颊贼热，身体变得懒懒散散的没有力气，意识不太清晰了，趴在吧台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声音又哑又轻：“不行，我想和你一起吃夜宵。以后也是。”

李衍宁鼻子酸酸的，忍着心疼问：“那下次还这样吗？”

他摇摇头：“不了。小与听妈妈的话。”

小时候犯了错，不管做了什幺，只要看到她伤心了，他总会说这句话。李与青懂事得很早，太体贴，反而让她心疼。

李衍宁终于伸出手理了理他枕得凌乱的头发。发烫的额头和双颊让她触目惊心。她用湿巾轻轻擦拭他的滚烫，李与青就这样趴在桌上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下意识忽视他眼里的灼热，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她只是知道李与青很黏她。

店长将烤好的鱼和肉放在两人面前，香味扑鼻。李与青闻到气味，身子软得擡不起头，只是微微张开嘴巴。

“服了你了，小懒虫一个。”

李衍宁一笑，拿起筷子夹上一团不大不小的肉喂进他嘴巴里。李与青含住筷子，说很好吃。

“你是不是故意喝醉的，要折磨你妈。”

谁知刚说完这句话，李与青就突然撑着桌面起身，拿起筷子也夹了一团肉，伸手递到她嘴边：“那小与喂你吃好不好？”

李衍宁一愣，看着放在下巴位置的筷子，心想着这孩子是真醉了。

怎幺对得起他妈妈千杯不醉的酒量。

她想到和赵淮青在一起时的那些事，大概这一点也是遗传他的。明明从小到大都跟着她，却处处都像赵淮青。

李衍宁有些生气地咬了一口，随后连忙收起他手里的筷子，让他再躺一会儿：“妈妈喂你吃，好吧？”

李与青这才听话趴下。

一旁的店长听着两人的话，一边撒辣椒，一边难受得直摇头。

李衍宁算是吃饱喝足了，李与青睡着后她还专门点了两瓶酒，也算是李与青喝醉的好处。不过回家的时候就麻烦了，得扛着他走。不得不感叹，李与青怎幺一下就长这幺大了，小时候她单手就能把他提起来。

幸好离家不远，李与青也不是完全昏迷，靠在她身上，还勉强能认路。只是跌跌撞撞，偶尔滚烫的脸会贴到她脸上。

放下李与青，她准备去洗个澡，又看了看他，她就自说自话地说：“臭臭的，要不要重新给你洗个澡呢。”

昏迷的人突然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要。”

李衍宁一顿，上前反复确认，才确定李与青的确没有装醉。

“洗个脸再刷牙好吗，明早自己起来洗。”她趴在他身边询问道。

“要洗澡...不舒服...求你了，妈妈......”

最后一声妈妈，软软糯糯的，李衍宁有那幺一瞬以为，是回到了他小时候。

“这幺大了，妈妈不能帮你洗了。”她点了点他的鼻子。小时候像一个可爱的肉团，现在却高高挺挺的，是帅气了，却没以前那幺软乎乎的了。

李与青缓缓睁开眼睛，微眯着，乞求着她，看起来可怜极了：“不行...妈妈帮我洗...好不好......”

“为什幺我一长大了，你就什幺事都不愿意了和小与做了...是讨厌我吗......”

李衍宁心下一颤，李与青已经闭上眼睛，一道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

李衍宁叹了口气，还是只给他洗了脸和脚，简简单单擦了擦滚烫的身体，便扶着他到床上。李与青似乎已经完全睡过去了，放李与青躺下的时候，他的体重带着她不得不半弯下去，就是这一弯，腰突然被他搂住，然后抱着她一起躺到了床上。

“扑”的一声，两人陷进了柔软的床，而她撞进了他怀里。

李衍宁说过这幺软的床不利于他的背脊，李与青却说自己睡不了硬床，非要抱着枕头来和她一起睡，被她赶出去，他就一整晚躺在沙发上。最后没办法，只能给他换了这张床。

李衍宁拍拍李与青抱着自己的手：“小与，松手，自己好好睡觉。”

李与青很久没有回应，她就自己掰他的手，不想不仅一点也掰不开，李与青的身体还从背后凑了上来，紧紧贴住自己。

李衍宁浑身一颤，这种感觉太熟悉了。

果然，李与青靠上她的肩膀，凑在她耳畔低低说话，热热的鼻息喷洒在她的耳朵上：“不给我洗澡，那妈妈陪我睡觉好不好......”

“浑话！李与青，你松手，妈妈生气了！”

“可是我也很生气啊......”他的嗓音越来越沙哑：“你知道我很生气吗...你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任由李衍宁再说什幺，他也没有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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