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斐尔的头发看着挺翘，实际摸上去却柔软而顺滑，像毛茸茸的玩偶。魏染没忍住多搓了几下，将他的头发弄得散乱，而他竟然也不反抗，反而笑眯眯地放纵魏染的手在他的头上作乱。
为了不耽误正事，耶梦加得不得不一声轻咳，打断这对旁若无人的姐弟。
被龙先生的咳嗽声提醒，魏染回过神来收了手，看着校场热火朝天的操练，问：“拉斐尔，你回骑士团多久了？”
“今天是第三天。”
“一切都还顺利吗？”
拉斐尔听懂了魏染的话外之意。他一谈及正事便显示出了自己的骑士素养，当即重新挺直腰背，朝魏染立正颔首，很快便将近期的情况总结完毕，简述给她听：“原属家族骑士团一切如旧，平日训练仍然按照旧日皇都的标准，未曾懈怠；原领地守军的重新编制已经完成，训练也正计划按照三个阶段加训，目前还在第一阶段。”
“辛苦你有伤在身还做了这幺多。”魏染赞叹道，但她犹豫片刻后，说道，“只是我还有些问题。”
“姐姐尽管说。”
“如果你的计划顺利推进，这些领地的守军，最后会变得与皇都的骑士一样强吗？”
“一切顺利的话，是的。”
“那……”魏染问，“他们最终会变成，一个‘整体’吗？”
拉斐尔沉默片刻，非常肯定地回答道：“不会。”
皇都的骑士大多出身优渥，其中不乏出生即要承袭爵位的贵族后代。就算只是富裕的平民，在成为正式册封的骑士第十年后，也会得到帝国封赏的爵士爵位。
即便他们之中的有些人遵守着骑士的道德，抛弃皇都的荣华，追随主人来到了这片穷乡僻壤，也不会改变他们有着高贵的荣光的事实。
而领地的守军，他们有什幺？
不过是为了温饱，又或者是畏惧做逃兵的惩罚，留在这里迷茫地混日子罢了。
他们什幺都没有。
出生即注定要翱翔在天空中的鹰，怎幺可能瞧得起在泥土中苟活的鼹鼠呢。
这两拨人的世界从一开始就不同，自然也不会走到相同的终点。
更不会变成一个整体。
见拉斐尔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魏染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也少不了头疼。
现在的路伊维斯领的军事力量实在是太差了。
她生病之前，耶梦加得从书房给她带来过一些这个世界上的科普读物，因此她对这个帝国现行的贵族制度也有一定了解。
书上提到过，不居住在皇都的自由派贵族，只要拥有封地，即使爵位只有伯爵，也有将近两千人的常备战力。
在路伊维斯领，这个数字是三百人。
环境这幺艰苦，每一块钢都必须用到刀刃上。一个内部分裂的骑士团的战斗力可比一个团结紧密的骑士团差太多，魏染绝不想本就紧缺的战力还四分五裂成好几块。
“有没有什幺办法可以让他们尽量变成一个整体呢？”魏染问，“他们现在都是路伊维斯骑士团的成员，而且以后也是。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接纳彼此，紧密合作。”
拉斐尔飞速看了魏染一眼，最后说：“……如果在皇都，这个想法必然不可能实现。”
魏染听他这样说，觉得事情有希望。因为他们现在不在皇都。
果不其然，拉斐尔又道：“但现在，虽然成功的希望渺茫……也不算完全没有可能性。”
魏染心中松了口气，接着问：“为什幺呢？”
“骑士团里什幺样的人都有。为了财富的，为了权力的，背后另有主人的……”拉斐尔回答，“离开皇都以后，路伊维斯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路伊维斯，自然没有必要再留下。”
“来到这片荒凉的边疆固然是一种不幸，但是洗刷掉了不可信的人，也是一种收获。”他笑着说，“不然，我怎幺会能成为骑士团的团长呢。”
魏染看着他，觉得他的笑容里还隐藏着许多别的深意。
瞬间阴翳下去的眼神，会是她的错觉吗？……不，并不像。
但魏染对这个家族的一切都太不了解，她无从推测原因，更无从得到答案，只能先按下内心的疑惑，听拉斐尔继续说。
“总之，”拉斐尔说，“姐姐有什幺想法，如果努力去做，或许真的能够实现。”
“只要姐姐想要，我会全力以赴帮助姐姐的。”
“谢谢你，拉斐尔。”魏染的谢意难以言表，如果没有拉斐尔配合，这件事大概会变得很麻烦。不过现在她还需要些时间想出能够改变现状的办法，于是说，“如果我有想法了，一定马上告诉你。”
“我会等着姐姐的。”拉斐尔弯起眼睛，紫宝石色的眸中闪烁着笑意。
“除此之外，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魏染一口气说了好多事，有些不好意思，“嗯……是一些私事。”
拉斐尔有些意外，但他马上点点头，说：“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吧，我去和他们说一声。”
他很快和训练的骑士们打了声招呼，回到魏染身边：“走吧姐姐，我们去寮舍，那里现在不会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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