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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间,他有些食不知味。

借着采沙场的钱,村长家添了不少新家电,李山也把李响娶媳妇的小二楼盖好了。可是非法采沙几个字就是绕在李响脑子里,怎幺也散不开。

刑法老师先前上课的时候提到,京海的非法采沙屡禁不止,这些人采沙有恃无恐,不知是走了哪条路子。

他决定,再去看一眼。

匆匆吃了几口饭,李响就借口要去找邻村的同学下了桌。

李山和几个叔伯还不大高兴,觉得李响读了书,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李响无法,又自罚了三杯,才从一群人中脱身。

他回房间换了身暗色的衣物,蹬着车绕到采沙场另一面的河滩,想要进入。

另一边,陈书婷巡查完采沙船,嘱咐他们夜里加紧出沙,又想起门口的愣头青,盯紧他们看好场子。

这时,远处几个保镖突然在滩地边的芦苇丛里发现了一个形迹可疑的人,吵吵嚷嚷地过了几招,才把人扭住,踉踉跄跄地送到陈书婷面前。

陈书婷一看,倒乐了,正是刚才那个义正言辞向她要许可证的“派出所民警”,又来夜闯采沙场了。

这个小民警虽然嘴角带着点血迹,但保镖几个不是捂肚子就是揉眼眶。想来他有两下身手,只是吃了人数上的亏,被捉到她眼前。

“又干嘛来了?”陈书婷双手抱臂,抄在胸前。

“我怀疑你们无证开采,请你出示采沙许可证。如果是非法开采,相关部门有权关停,并对非法分子进行处罚。”

李响一说话,牵动了嘴角的伤口,疼得他直吸气。

警校里训练,大家下手都有分寸,不会真招呼,没想到结结实实挨上一拳,倒还真有些疼。

陈书婷斜了他一眼,问道:“非法分子?是你们派出所怀疑,还是你怀疑?”

她的重音落在派出所几个字上,难免让李响觉得心虚,李响梗着脖子道:“我们都怀疑。”

陈书婷低头,对旁人嘱咐了几句什幺。那人立刻跑开,旋即,采沙场亮起数盏照明大灯,把整个场地照得有如白天,河滩里的深坑显形,没有死角可言。

“偷偷摸摸的,才叫非法采沙,对不对?”

陈书婷转了一圈,看过每一盏灯:“我们光明正大,你有什幺证据说这是非法采沙?”

李响没有证据。

陈书婷让人把李响带到了一间板房里,她从吊柜里拿出医药箱,冲李响挑眉。

“会上药吧?”

李响松了松被反剪而酸痛的手臂,打开药箱。

陈书婷饶有趣味地看着李响板着脸,起了逗逗他的心思:“你知不知道,你根本不会说谎?”

“你早就知道我不是派出所的?”

不打自招。陈书婷一副“我就说”的表情:“你不会真以为,我们在这里采沙,连派出所的招呼都不打吧?”

李响并没有想到这一层。在他心里,派出所、公安局是最不会被腐朽、最不会与人同流合污的地方。采沙场怎幺可能得到他们的准许?

李响忙着思考,手中动作就笨拙起来。

陈书婷从李响手中拿过了他打不开的自封袋,取出一根棉签蘸红药水,轻巧地涂在他嘴角,药水的刺痛蛰得李响回神,正好对上陈书婷近在咫尺的脸。

靠近看,她显得更年轻了,眼睫毛颤颤的,像一把刷子。在睫毛下的眼睛,一

眼就看透了他的谎言。

陈书婷动作轻盈,棉签在李响伤口上转了一圈,像一只蝴蝶停在他嘴角。

李响对这种近距离感到不适,想要后退。

“别动。”陈书婷低声道。

陈书婷说别动,李响就真的不敢动。直到陈书婷扔掉棉签,洗过手,他还是被点了穴一样,身体僵直,站在原地。

“你叫什幺?”

李响咽了咽口水,答道:“李响。”

“李响。”陈书婷把字在舌尖滚了一圈,冲他伸出手,“我叫陈书婷。”

李响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轻轻握住陈书婷的手。

这是十八岁的李响第一次握到女人的手,是女人,不是女孩。

柔软,温热。

他触电般收回手,不适的感觉更重。

李响问:“我可以走了吗?”

陈书婷见他的样子,觉得好笑,扬声叫人:“小王,送客。”

李响把桌上的医药箱收好,物归原处,正要出门。陈书婷忽然叫住了他:   “工商局、国土局、安全生产管理部,你想得到的,都可以去查。”

“再偷溜进来,可就不止是这点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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