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若儿想要的就是那个东西?”道空也是昨夜才到的此处。方才观了全局,惊觉不对。跟着人在竹林坐下,脸上啧啧称奇。“那是何物?值得让你费了心思试探于他。”
说完向朝莫许瞅去,人是他救回来的,那东西他许是见过。莫许只说感觉到有几丝沉,不过那包袱太破,他和程家人都没有放在心上。
邹若斟了茶给他,见卞锐锋等人都有不明,噙笑说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他能为救其妻将东西取出来,就说明他爱妻甚重,也无二心。不过是碰巧遇上了而已。”
“那个是?”连卞锐锋都忍不住的惊奇问道。
“银矿石。”她话方落,众人便惊呼大喝,又听她提及项森所知的地方应是一方岛屿。那个地方才是他手中银矿石的来源,蕴藏可观。诸人更觉讶异。
“小若儿如何猜到的?”还是道空活得久,见识广。不为这些俗物烦扰,很快就回神问来。
“他所穿的那双草鞋,粗略一看不足为奇。但那种草木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方才可生长,那便是慕岩《列洲志》所着的回音岛。”邹若缓缓解开谜题。“慕岩在书中细致描绘过其样貌,也特意标注了此地可能暗藏银矿。”
道空知道缘由便不放在心上,挥袖问道,“可要老夫去县衙走上一趟,将人弄出来。”
“不必劳烦曾师祖。”邹若听他说完,摇了摇头,接过玉竹手中的糕点送到他身前。温声说道,“既然程梦回是遭人诬蔑,那必然让人还她清誉。况且,他们送了份礼物给我,我自当回他们一份大礼。”
道空见她心有成算就不再多问,只让她有需要的时候招呼一声。惟有一旁的卞锐锋皱了皱眉,但也未出言劝阻。
“家主,门外刚送进来的帖子。”
“这幺晚了,怎幺还有人送贴?”段夫人不高兴的小声抱怨,边将头上的发簪取下。从铜镜中向后望去,却见夫君段巍一脸凝重,像是遇上什幺大事。
“怎幺?出事了?”她碎步上前,搭着男人手臂关心问道。“可要我给家中手书...”
“不用。”段巍恍然回神,察觉吓到夫人,忙恢复神色柔声宽慰,“原是家中许久不见的一位故友来信。因时日太久,一时不曾反应过来罢了。你先歇息,我领着琅儿去书房一趟,交代他些事情。以免他到时候见人失了礼数。”
“好。”段夫人见他面色不像有假,让他先去忙事,并叮嘱他别再和儿子置气。
段巍低低应了,陪她又说了一会话。才大步跨出门,让人唤爱子前来书房。
段琅这几日正因父亲不同意他与游芍青的婚事闹了别扭。听他爹唤人,有心想要不来,又怕他爹真的动了怒,磨磨蹭蹭溜进门。也不说话,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半只眼睛都不愿擡起瞧人。直到他手中被塞了一方帖子,他瞄眼一瞅,没什幺特别的,不明白他爹为什幺还特意唤他过来。
“舍得擡头了?”段巍不冷不热的睨他一眼,见人垂头,嘲弄问道,“怎幺,没瞧出来什幺?”
段琅鼻子轻哼,顺着他爹给的梯子下了。“就一张普通名帖而已。若说有什幺特别的地方,倒是这末端的那片竹叶有些奇特...哎...”
他一个大步跨到他爹跟前,指着上方那片叶子惊奇说道,“阿爹,这竹叶怎幺缺了一块?”
说完不待段巍回答,自己跟着做了解释,“我明白了。对方送了一份残贴过来,这也未免太没有礼貌了。”
“蠢”段巍气的吹胡子瞪眼,见人还不服气。怒其不争的说道,“那家送贴不是经人三查四检的,会犯如此大错。”
“那...”段琅傻眼。
“那是邹家族徽。世上仅此一家。”
“邹家?”段琅恢复正形,脑中掠过千帆,都未想起这个邹家到底是哪家世家大族或江湖龙头。
“你没曾听过实属平常。我原也是多年前听你祖父说起。”段巍恢复从容,平静说来。“这是段家家主代代口口相传的事情,并未记在族中家书里面。”
“这是为何?”
段巍没回答儿子,反而问他,“你可知段家真正由来?为何在这云城发迹?”见他满脸疑惑,就笑着说道,“是因为一个人,确切的说是一个道士。”
“道士?”段琅挑眉,这和他看过的家族书册大相径庭。
“就是他,名唤道风。距今大概得有一百五十多年了。”段巍回想起父亲当年说给他的往事。
“那时正值周末魏初,各地兵乱横行,山匪更是猖獗不断。先祖路上遭人劫掠,命丧黄泉之时被一个小道士救下。那人不过舞勺之年,骑着一头骡子,手中提着把破剑,后面跟着一个毁了容的仆人。百人之中,信步而来.他原本是想打劫,没想到那些匪徒比他还穷。无奈之下,带着人入了云城,做起了给人算命的生意。”
“他会算卦?那是不是掐指一算,就算到先祖如何发财?所以我们段家...”段琅听的满脸好奇,止不住脑补出声。
段巍恨不得将人踹回娘胎,实在不想承认这小子是他儿子。骂骂咧咧说道,“会算个屁!都是些唬人的鬼把戏。”
“那后来...”段琅不敢再托大,小声问道。
“后来...”段巍声音放低。“他们骗了一个人,从那个人的手里赚了不少东西。”
“是谁?”
“南矩恭帝”也是南矩的最后一位皇帝。那位还是皇子时与大周汝阳公主定有婚约,无奈命运弄人。登基为帝后处心积虑策划大周乱局。更在大魏初建之时,趁虚而入,进犯南郡。最后被太祖诛杀,南矩亡国。
段琅怔愣,还未从这复杂的恩怨情仇中回神。口中呐呐问道,“那这道风又与邹家有何干系?”
“他后来为了一个人,改了名,还了俗。”段巍神色恍惚,眼中一如当年第一次听说此人过往的惊奇和羡慕。“他说周而复始太过麻烦,就随意取了邹复这个名字,告诫自己绝不重蹈覆辙。”
率性而为,恣意潇洒。这是当年的邹家先祖。而如今送贴来的这位邹家主,又会是怎样的人?
“是个妙人。”段琅心中嘀咕,嘴上说道,“时隔久远,不知这邹家眼下是要做什幺?”
“无论什幺事情,只要是我段家能办到的,必然要倾尽全力去做。”段巍掩下眼中暗色,掷地有声的对儿子说道,“你记住,我段家以信为根。若违背承诺,那便是无义,离家亡也不远了。”
“孩儿知道了。”段琅听他所言,躬身遵命。眸中划过一道坚定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