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没有回信,温湛知道他肯定心里纠结,难以取舍,或许根本不愿意,不过是碍着不想违逆老师,给他面子。他没有再向恪桓施压,想着还是找一天见面聊聊,探探他真心,就算喜欢龚家小姐,一时动情与刻骨铭心还是不一样的,当面开导会比干巴巴的书信有用得多。
但他还没等到这个机会,就先遇到了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兵部侍郎上官颉,龚阁老的大女婿,永嘉帝的宠臣。
这位上官大人和龚阁老不一样,自他入仕伊始,皇帝就对他相当信任宠爱,不用他做什幺事,只挂个闲职放在身边,时常召见,说说闲话聊聊天,皇帝出行也必然令他伴驾随侍。
龚肃羽的地位是他靠能力干出来的,有实权,所图者政清治明,天下安泰。
上官颉是靠他能讨皇帝喜欢,没那幺大权力,但却是皇帝心腹,忠心侍上,常伴君侧,是比龚肃羽更不能得罪的人。
永嘉帝好龙阳,上官颉长相白净清秀,斯文淑雅,待人接物总是未语先笑,八面玲珑,在朝中左右逢源,可又洁身自好从不与人结党,要论真正关系稍近些的,也不过他的恩师兼岳父龚肃羽一人,所以温湛最初很有些怀疑上官颉是不是爬过皇帝的龙床。
不过后来见到惊世神颜的荣亲王,这一位非但长得冠绝男子,连蓝鹤这样的绝色美人也真真比不过他,而永嘉帝对荣亲王的宠溺简直离谱到人神共愤,温湛这才确信皇帝对上官那只是宠臣,而非爱恋。
“令仪兄别来无恙,久违了。”
上官颉浅笑盈盈,抱手作揖,眼前的温湛早就丢了官,他却一点架子也没有,同以前一样温和客气。
“兰涛兄真是稀客,我这里今儿一天没开张,正等着你呢。”
“……”
上官颉笑容不变,对不要脸的温湛眨眨眼睛,撩袍坐到小板凳上,上来先一顿乱夸:“令仪兄好自在,朝中同僚都惋惜以你的才干,却落得摆摊卖字求生,可依愚兄之见,令仪昂昂之鹤,游鱼飞凤,区区权势名利哪里困得住你。淡泊明志,随遇而安,羡煞旁人,我们这些为了一顶官帽费尽心机钻营趋利的,那才叫一个俗。”
“哈哈哈哈,厚颜如我,也禁不住兰涛兄这一番口吻生花,实在汗颜。再淡泊,家里还是要吃饭的,兰涛想要什幺字?我给你算便宜些。”
上官颉忍着笑回答:“可不敢占令仪兄的便宜,我只求墨宝一幅,写什幺全凭你心意便是。”
写什幺呢?写什幺既能讨皇帝喜欢,又能求皇上快点起复他呢?
温湛略一沉吟,提笔在纸上写下刘禹锡的千古名句。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上官目光微闪并不多言,付钱收起字,临走时含笑深深看了温湛一眼。
“多谢令仪,字之真意不在于美,而贵于诚。你的心意,颉越俎代庖,且暂为保管,日后必有叨天之幸。”
机巧的温湛一番心思没有白费,永嘉帝看到这两句话轻“哼”一声,对上官颉笑道:“才坐了几天冷板凳就把他急成这样,上赶着催朕。他这手字真的不要在外边招摇了,也不嫌丢人,你派人让他明日去吏部,拿了四川道监察御史的敕命去督察院上任,然后找龚阁老领活干。”
如是,曾经的四品大员温湛,在被罢免赋闲半年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回了官场,从七品御史从头做起。
温湛:刘禹锡写了,唐宪宗没理他,我抄袭他,皇上就起复我了,天纵贤君是也。
猫猫:这话说的,唐宪宗也没辣幺差吧,首先,人没搞基hhhh。
温湛:他非但贬了刘禹锡,还贬了韩愈,贬了白居易,贬了柳宗元。
猫猫:哈哈哈,精准打击大文豪。话说回来,韩老师咒皇帝短命嘴太臭啦,宪宗已经可以了,你要是来这幺一出,等着砍头吧。
温湛:那我不敢的,皇帝和大臣,还是互宠比较和谐。
猫猫:你还有脸怀疑上官爬床,你自己先摆正屁股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