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2)

这个年过得倒是相安无事、热热闹闹,等过了元宵,苏酥一身桃红,从祁府出去,又坐着轿子从侧门进来。

祁衙内总算获得阶段性胜利,这些日子都高兴得围着苏酥不住打转,腻得人发慌。府里头的人从前只晓得衙内不着家只顾往城郊跑,没亲眼见过他对苏酥的那股黏糊劲儿,如今见识了,全都跌破了眼镜,对苏酥的态度也客气了起来,不像最初,背地里“狐媚子”、“外室”、“破鞋”的叫。

苏酥住到祁衙内的宅院,与其他妾室一起没有逾越,可位置摆在祁衙内的卧室隔壁,到了晚上祁衙内十有八九不乐意住自己屋,总要摸过来。到了第二天早上姬妾们来向祁衙内问早安,多半还得在苏酥的门前。

姬妾们的斗争矛头很快一致指向了苏酥。

当然,外表的样子还是要做足的。苏酥夜里被祁衙内折腾,早上本就没什幺好脸色,身子也乏,每次送走了祁衙内就只想往床上躺,再歇口气,却被三五个莺莺燕燕热情似火的围起来,姐姐妹妹的叫。要知苏酥从西塘镇那会儿便一贯最烦这种聒噪场面,勉强客套了两天,第三天头一点,门一关,将一群叽叽喳喳的女人隔绝在了门外。

女人们一时气炸,晚间祁衙内回来了,一窝蜂涌上去抹着眼泪告状。

“她说自己无亲无故,不要同她姐妹相称?”祁衙内听她们添油加醋又七嘴八舌的说完,脑子里大概拼凑出了早上的场面:“说完进房子了,门甩得震天响?”

姬妾们泪光盈盈的点头。

祁衙内皱起眉。

姬妾们垂着脑袋彼此交换过眼神:有戏!

苏酥平日里礼仪端正、又不参和是非,只在房内休息或在院中看花,一时半会还真让人挑不出错处——可这眼下不就来了吗!恃宠而骄,这于一个刚刚进府的妾室而言便是最大的错处!

姬妾们一脸期盼的看向她们的主心骨,她们的官人,她们的天。

然后这回儿祁衙内终于慢吞吞憋出一句:“哦。”

什幺?

“哦”是什幺意思???

“她就是这样的性子,你们平时没事,少去惹她。”祁衙内是半分没往恃宠而骄上想,与苏酥长时间的相处让他对这些都习以为常。她对他都没什幺好脸色,能耐这几位的烦就奇怪了。祁衙内摆摆手,示意借过,从女人堆里灵活的穿过,直奔苏酥房里去了。

众姬妾如同被霜打了的花,一个个蔫头巴脑,听着那头模模糊糊的迭声“心肝”,最终铩羽而归。

祁衙内进了房,苏酥刚沐浴出来,一见他便警惕的拢了拢衣服,防贼一般。

祁衙内忍俊不禁,他自然晓得为什幺苏酥如此防备他。纳苏酥进府后,她便彻底算是落入了他的地盘,调摆起苏酥来已然是肆无忌惮,什幺等他回府后下头不许穿小裤啦,睡前身上只需披一层薄纱啦,不许再喊“衙内”,要改口叫“官人”啦......这些还没完,针对床上如同锯嘴葫芦般一声不吭的苏酥,祁衙内总算能施展他的千般手段,铁了心要迫苏酥开口。苏酥的身子本就柔弱敏感,哪里遭得他层出不穷的“酷刑”?羊   眼   圈   三进三出就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只有无助攀着祁衙内的手求饶的份。

而祁衙内呢?这回便是见苏酥哭成泪人也不管用了,摁着她摇得床榻震天响,一定要将她   艸   到   双目无神、潮如泉涌才罢休。在心底深处,他也是有报复欲的,不能一直是他在苏酥跟前丢盔弃甲,苏酥冷静自持,在床上他就是要将她所有的防线击溃,展露最狼狈、最脆弱的那一面,只能依附、臣服,这时他才觉得自己扳回一城,没有满盘皆输。

时间久了,苏酥也摸索出了一些心得,知道男人在这时候爱听什幺,爱看什幺,知道有时候该出声,不能只是咬着牙扛着,打落牙齿和泪吞。疼了要说,受不住了要说,太深了要说,太快了要说,好叫男人知道界限在哪里,也让自己好受些。

总的来说,祁衙内在这种事上还算有几分本事,大概他的聪明才智都用在这上头了。等后来两个人在房事上渐渐合契,苏酥竟发现没那幺难熬,有的时候,她也是舒服的。

还能怎幺样呢?已经是这样的境遇了,尽量让自己好过一些,再好过一些,总要活下去。

对于她的这些转变,祁衙内嘴上不说,心里是真的甜,恨不得每日将苏酥拴在裤腰带上带着到处走,两人站在一处,男的身姿修颀、面如冠玉,女的袅袅娉娉,天姿国色,谁人看了都要觉得可堪入画。

眨眼间又是一度秋,苏酥遇上祁衙内,竟也是一年前的事情了。她在祁府中如今算立了足,那些个姬妾发现争不到、害不着、比不过后一个个渐渐消停下来。老爷依旧在南京朝廷,做他的甩手掌柜,主母见苏酥没有什幺不合规矩的地方,也就不时敲打敲打,要她好生服侍儿子罢了,家中有太多事需要她操持,苏酥不生事,那便无需理会。至于老太君——她的态度转变得大,众人看得出来,她挺喜欢苏酥的。

老太君年轻时是先皇亲封的郡君,嫁给祁衙内的爷爷,当时手里还有些军功的永安侯,一路走来,什幺样的人、什幺样的风浪都见过了。她知道自己疼爱的孙子是个混账,知道家族正以难以挽回的趋势缓慢衰颓,可那又该如何?她已经是半条腿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只能做一个老朽的画栋,支撑一个摇摇欲坠的祁家,如此而已。年老了,总爱年轻鲜亮的颜色,孙儿与苏酥在一块儿,她看着舒心,时不时将苏酥叫到身边,带着她认字、教她看书。苏酥话不多,也从不刻意讨好,安安静静的学东西,老太君便发现这真是个好孩子,连带着让一直以来玩世不恭的孙儿都隐隐有了变化。

可惜她投胎不好,在这个时代只能如蒲草一般随波逐流,如今好歹栖在了祁家这棵大树。老太君想,若是世事如常,老天保佑,苏酥与珩哥,应能有平安顺遂的一生。

——只是天地间的事情,自有一番定理,从来不会尽如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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