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风雪依旧不止,甚至连半点转缓的趋势也没有。
少女不禁咬了咬唇。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自己消失了那幺久,师兄师姐又如何了?是不是一直在担心自己?
她握紧被飞雪划出道道细痕的双手,眉眼有些郁郁。
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的,即便五年前家宅失火父母丧生,她也是毫发无伤的被九日派掌门救出,进了门派后便是一直被众人宠着的小师妹,因为身体不好,除妖除魔也轮不到她,可以说是从来没吃过苦。
如今独自沦落冰原,她也算是好好受了一番磨难了。
浑身上下的伤口又疼又痒,特别是左肩上的抓痕,何清枝忍不住乱想,那雪狼是不是有毒?自己该不会不久于人世了吧?
原本柔嫩纤纤的十指也被冻出了伤痕,还有手背上不知道怎幺磕碰出的擦伤,看上去实在是狼狈。
抿了下唇,纤细的睫毛悄然垂落,有些难受。
“何姐姐?”
她擡起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少年有些茫然:“怎幺了?”
名为绥桑的娈艳少年微微一笑:“风雪已停,可以出发了。”
她一愣,起身朝外看去,果然外头的鹅毛大雪和呼啸狂风都停歇了,怎幺回事?明明刚刚还在刮雪的啊?
泱黎握剑出了门后,微微侧首:“走罢。”
顾不得想着到底是怎幺回事,少女只知道自己能从这处诡异的地方出去了,于是立刻要出门。
“哎,姐姐你的斗篷。”绥桑伸手递来那件狐裘。
何清枝刚要接过去,看见了少年有些苍白的脸色,犹豫后推了回去:“还是你披着吧,我无碍。”说完转身就跟上了泱黎。
少年轻愣了下,随即一身黑衣的男子从他身旁经过,睇过一眼。
此处风雪虽停,可严寒不止,越跟着泱黎往中心走就越能感受到刺骨的冷。
清枝呵了口气,那团气立刻凝成了雪沫,她看了看冻得青紫的手,擡眼。
这处似乎就是秘境中心了,四周一共立起九根硕大无比的玄冰柱,而中间则是空荡荡的冰面,蓝的令人发寒。
“站在此处。”泱黎回头叮嘱。
少女一愣,刚要开口就见他纵身持剑飞出,明明灵力受限,可那寒光出鞘时依然带出一道刺目清光,带着足以斩灭山海之势。
清枝呆呆的看着他握剑横扫,一时间冰面上人影消失,只有道道白刃飞光,裹挟着遏制不住的冰蓝灵力,将地上数无比牢固的玄冰划裂。
就在冰面露出裂痕时,忽然不止从何而来一股黑气,直直袭向阵中的青年。
少女吓得攥紧手心,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刚要开口惊呼,就见那人仿佛早有所料的翻身一顿,举剑挡下攻势后顺势横出一道剑气。
那股黑气顿时被打散,可泱黎情况也不太好,他抿着苍白的薄唇,琉璃清目冷冷看着黑雾消散之地。
情势不容乐观,清枝有些慌,那位泱黎前辈连站都站不稳,现在握剑只是强撑着罢了,要是还有人偷袭就更不妙了。
怎幺办啊!
她立刻翻开储物袋,希望从里头找出什幺引雷符之类的,可惜呼风唤雨一向是元婴修士的本领,而炼器画符又以天赋为上,那些符咒千金难求,她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师妹自然不可能分到。
何清枝将所有的符咒一把掏了出来,一张生火符和三张空白的黄纸,如今真真是江郎才尽了。
忽然看见走近的黑衣男人,她顿了顿。
这男人身上有一股非同寻常的压迫,即便是受困于此也丝毫不减,所以若非迫不得已她并不想跟这人接触,可——
少女看了看冰上与那黑气缠斗的泱黎,咬了咬唇,小声恳求:“阁下可否出手相助?”
那人漆黑一片的眼眸直直的看着少女,见她神色困窘,开口:“不必担心,这点伎俩想要杀他,还早。”
他声线依旧低沉的很,似乎素来少于他人交流,有些生硬的傲慢。
清枝顿了下:“可他受伤了,就算性命无碍,也必定会重伤。”说到一半似乎忽然察觉到自己这举动有些挟恩图报,她懊恼的咬了咬唇,“抱歉,我强人所难了。”
少女转身朝着冰原而去,手中握着那几张空白符咒,总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泱黎奋力相搏而自己作壁上观吧。
还没跨出去两步,肩上忽然落下重压,刚好还是左肩伤处,她疼的一阵吸气。
男人似乎也吓到了,有些无措的收回手:“抱歉,我......并非故意。”
“嘶,没事。”清枝摇了摇头,幸好这边够冷,她的伤口也冻麻了。
“你叫什幺?”
“什幺?”少女茫然睁大眼,对他忽然的问询有些不解。
“你的名字。”男人垂眸俯视着她,因为过大的身材差距令他更添几分威压,“你要我出手助他,可以。”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黑眸寂寂,声线低沉,凛然又傲慢。
“何......”仿佛是下意识听令一般,少女愣愣开口,“何清枝。”
他垂了下眼睫,仿佛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清枝这才发现原来他的睫毛居然意料之外的浓密纤丽。
等回过神后,她就只能看见男人的背影。
“何姐姐。”少年慢悠悠的姗姗来迟,身上披着雪白的狐裘斗篷,尖尖的下巴藏进皮毛中,只露出了漂亮的狐狸眼,“跟他做交易可不是什幺理智的事情哦。”
何清枝茫然地看了看冰原上的黑白二人,又看了看少年,好像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可来不及叫少女细细品味话中之意,忽而天倾地陷、雪丘崩塌,周围刚停的风雪骤然吹起,甚至比之前还要浩大。
怎幺回事?
少女在晃动不止的冰原上勉强稳住身形,眼前全是白茫茫的风雪,脸上似乎被割开了口子,刺骨的疼。
冰原上立着的九根柱子忽然开始一根接一根倒下,砰然砸到地面,激起雪花漫天,碎裂开来的冰块四溅着。
何清枝一边躲着冰块,一边往少年身边爬:“绥桑,你怎幺样?”她大声喊道,努力压过重重风雪呼啸。
少年脸色极为难看,眉头蹙紧看着天边风雪:“我没事。”
就在清枝要扶着他起身时,忽然正前方的冰柱直直朝着二人落倒,她骇然一惊,反射性将少年一把推开,自己也借力往旁边一滚。
无数迸裂的碎冰块砸向身体,少女连忙护着头。
等到踉跄爬起来后,她才发现自己手肘上蹭出了鲜血。
绥桑呢?
她看着那根冰柱砸出的宽阔沟壑,顶着这幺大的风雪是跨不过去了,只能从中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