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杯决赛那天,全校几乎所有的人都去了,周行那个班拿了亚军。九班一名大将因为在前几日的比赛中负伤的缘故而缺席,从开局便一直处于大比分落后,那时候他们还以为周行会义无反顾地站出来,演上一出绝境翻盘的戏码,然而根本没有。九班后来即使一鼓作气扳回了几分,但还是毫无悬念地输掉了。
周行兴致勃勃地坐在场下拍照,和兄弟们有说有笑的,这人一点荣誉感都没有。
陈娴冷笑了几声便离席了,颁奖典礼也不看,拉着徐薏去和高雅她们会合。
“他很厉害?”徐薏无端地问起来。
陈娴只是装傻,“什幺?”
有时候梦里都是,冷静又果断的,得意的,不屑的、挑衅的、松了一口气的笑容,各种各样的,驱散不走始终萦绕在心头。
“真想见见呢”说着,徐薏回头望了望聚集的人群,欢呼着的、沮丧着的、欣慰着的、怦然心动的,青春的整场戏是没有聚光灯的,每一处都透着栩栩生然的快意。
陈娴假笑,“你可别……”
“阿娴!徐薏——”余清露骑在一电动车上在校门口朝她们招手。
三个人挤一台车,今天小雅生日,交警休假。
高雅的生日party,专属1008号包厢,来的人挺多,小学的幼儿园的同学都来了,疯狂地进行着一轮又一轮的游戏,七八个麦狂轰乱炸,徐薏跟着起哄,嗓子都要喊哑了。
她出去拿瓶水,瞥眼正好看到余清露在门口跟那小男友你侬我侬,抱了六瓶矿泉水回来,就只剩那小男友了。
“你……”徐薏都不知道他叫啥。
“我来接清露回去”
他带着黑框眼镜,双眼无神,上身套了件校服外套,双手插兜里。
徐薏“哦”了声,余清露就打开门出来了。
“这就走啦?”
余清露背上包,笑面如花,“今天是我们正式在一起第一百天,没办法啦”。
徐薏点点头,真是幸福。
然后又凑到她耳边说:“你没和他说我的坏话吧?”
徐薏摇摇头,不明所以。
“我以前的事……”
徐薏想起来,不由得笑了几声。
余清露嗔怒推了她一下,拉着男友走了。
高雅还在台上大声唱,陈娴在角落看手机,徐薏走过去给她递了一瓶水,她们一直呆到后半夜,高雅生日已过,所有人都走光了。
徐薏看着躺得东倒西歪的两个人说:“走吧”
徐薏的声音干得已近垂死,又惹得高雅几番无声笑。
“还剩两个小时呢”她说。
“那你在这里睡?”徐薏反问道。
高雅扬了扬头,指向角落里熟睡的人,“她不就睡着呢吗?”
“人还要下班呢”徐薏劝她。
“呜呜,徐薏我好累……”她拉过徐薏的手枕在下面。
徐薏叹了口气,也在她身边躺下,但这时陈娴的手机突然响了。
“……”
陈娴睡眼惺忪,“我妈叫我回去了”,她一擡脚踢中了两个塑料瓶,“走吧,送你俩回去”。
徐薏高雅两个人重得跟个死猪,拖不动,陈娴脚一滑又倒在沙发上。
徐薏一只手被高雅压着,另一只手被陈娴拉着,三个人就这幺躺着,摆烂了。
直到ktv要关门了,三人才被赶了出去。
她们只有一辆电动,高雅的,徐薏家远,最后就让她开回去了。
徐薏骑去找周行了,夜风暖暖的,鬼使神差的。
打开门,他家人好多,遍地都是。
周行从卫生间走出来,看到她站在玄关盯着茶几上那个紫色的礼物袋发呆。
“你怎幺来了?”他的声音也很疲惫。
“找地方睡觉……”
周行跨过一个又一个躺在地上的人,皱眉,“这哪有地方给你睡?”
“嗯……”徐薏的反应慢半拍。
他们很久没见了,整个国庆假期,礼物都送出去了。
“你嗓子怎幺了?”他问。
“闹的”
他摸了摸她的额头,说道:“我送你回去”。
他开着高雅的车,徐薏挨着他的后背问那紫色袋子里装的什幺。
“杯子”他说。
陈娴给他送了个杯子,她说本来是他生日要给他的,一直没机会,那天正好在她舅的台球馆碰上了。他们那帮人好奇地打开那盒子一看,原来送的是一出“杯具”。
“什幺样的杯子?”
“黑色的,陶瓷的”
周行第一次去徐薏住的地方,很空,灰尘味重,没有人气,但摆在客厅中央的那棵发财树长势甚好。
徐薏脱了鞋就要睡,周行拉住她嫌弃道:“你浑身的味”。
徐薏洗完澡出来,周行已经在沙发上睡了,徐薏从房间里拿了张被子,抱着他睡下,第二天早上却是在自己的床上醒过来。
周行摁掉她的闹钟,掀开被子去找他的手机。
徐薏朦朦胧胧爬起来刷牙,楼下吵吵闹闹都是买早点的人群。
周行从身后勾住她的腰,问她想吃什幺。
“不吃了,我还要去上课呢”
他顶个搓成鸡冠的头发,打着哈欠,低垂着眼,睫毛粘在一起,不说话,就像还在睡。
“那个杯子……她不是那个意思”徐薏说道。
“哦,你早就知道?”
知道什幺?她知道有这幺个礼物袋,但她不知道那里面会装进个黑色的陶瓷杯。
徐薏转过头,面对着他,“她有没有机会?”
周行半睁着眼,不置可否。
徐薏琢磨着,周行把她搂进怀里,说道:“别去上课了”。
“那去干嘛?”
“去看电影”
“一大早?”
“嗯”
这两个人磨磨蹭蹭先吃了个早餐,然后慢悠悠地走到电影院,看了当日排片的第一场电影,互相挨着睡了半场,中午到下午去逛了公园,其实就是坐在那和些老婆老太太打麻将,徐薏完全不会打,她只是周行的傀儡,期间班主任来了个电话,徐薏被警告退学。
这帮太爷太婆赌得小,一下午没赢多少,他们散步回家,周行只勾着她的小指,路上碰到刚放学的小学生,就把他们挤散了。
午后的阳光倾侧攀上他慵懒的背,他止步,阳光便停在了净白的脖颈处。他回过头,银色的耳钉闪了闪,只会笑。
徐薏扒了扒自己枯燥的头发,走过去,忽然说,“你今天好像有点不一样”。
“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
周行揽过她的肩,下巴贴着她的头顶,“你不是在生气?”
“就因为我拿了人一瓶水”然后一连好几天不再找他。
徐薏顶着他的重量,仰头,双眼清明,“别和我说这种话”。
“怎幺?”
“我会信的”
周行顿了顿,没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