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柠檬糖

“为什幺要背叛我？”

一滴水滴落到水面上，泛起涟漪

我想，我曾经是爱他的

又一滴，波纹回荡

黑暗，疼痛，他，什幺才是我恐惧的

眼泪滴落，与水融为一体

我恨他

滴答，水被染成红色

“你怀孕了？”

“啊——”

睁开双眼，眼前的殷红变为黑暗，只有窗外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亮光

坐床上的人大口喘着气，还带有颤音，她的背部已经湿透，鬓边的发丝也沾在肌肤上

颤抖的双手捂住脸，泪水脱离原本的轨道，沾湿了掌心

被遮住的脸庞，缓缓传出抽泣声，在房间回荡

关圣帝君宝诞

热闹的会场一个人带着几个小弟走进来，对路过那些围桌上的人打招呼，他戴着棕色墨镜穿花衬衫，及肩长发还有没有修理过的胡渣，显得整个人有些邋遢

站着迎宾的陈耀见到他走上前去，“大飞。”

“喂，耀哥。”两个人握手

“你好。”

“蒋生呢？”大飞擡头望了望会场里面

“你知蒋生近排都好低调了，咁多烦人系度，唔来好过来。”

“咁又系啊，啲大佬上晒岸，点同我啲靓仔。”

“大家咁话啦，来，介绍个人俾你识。”陈耀带着大飞来到陈浩南这一桌，拍了拍坐在陈浩南身边的叶之瑜

“阿瑜，呢位系大飞。”

叶之瑜站起来，向那人点头示意，“大飞哥，我叫叶之瑜，叫我阿瑜得了。”

“阿瑜系蒋生侄女，刚在英国返来。”

大飞墨镜下的眼睛微张显得有些惊讶，见到她后从刚刚懒散的状态变得有些局促，“一直听闻蒋生有个侄女但一直未见过面，大小姐咁靓，怪唔知得蒋生收收埋埋了。”

“你地倾，我去招呼啲客人。”陈耀说完就离开了

而陈浩南也站起来和大飞打招呼，“大飞。”

“世侄，今晚呢，你放心好了，帮你投翻条长红，等你年头红到年尾，铜锣湾揸fit人来噶嘛。”

“多谢。”陈浩南笑着和大飞握手

“多谢大舅。”大天二站起来向大飞鞠了一下躬

大飞收起笑脸，指着大天二，“你呀，同我投翻条十二两重嘅金链俾我妹呀。”

“大舅你嗌（叫）到，我万里长城都要买条俾佢啦。”

“买你老味。”

陈浩南拉住准备坐下的大飞，然后让旁边的细细粒站起来，“咪坐住，介绍条新菜俾你识，细细粒。”

“佢系边个啊？”细细粒的眼神很茫然，明显不记得面前导致她失忆的人是谁

“我系，我，大飞，人人都叫我，叫我飞哥得了，阿嫂。”大飞假装摸了下头，看向陈浩南，“仲未好翻？”

站在细细粒身后的陈浩南摇了摇头

寒暄了几句后全部人又坐下了

大飞坐在叶之瑜旁边，他主动挑起话题，“大小姐，听闻乌鸦系你条仔喔，真系鲜花插在牛粪上，你点睇上只雀嘎。”

叶之瑜感觉脑门上的神经抽了一下，这用词，这说话语气，真是和某个人莫名的相似

“叫我阿瑜得了，大飞哥，而且，边个话乌鸦系我条仔嘎？”

“我听闻在元朗个日，有人睇到你地又揽又锡喔。”

“话事话，呢几日我地去睇场，日日都见到乌鸦。”坐在对面的包皮突然说

“啧。”陈浩南拿起手里的牙签扔向包皮，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看来古惑仔也很爱传八卦，叶之瑜笑了笑，“冇，朋友喈。”

她了解过，虽然东星和洪兴表面井水不犯河水，但下面的人时不时会打起来，他们互相看不上是正常的，可她被夹在中间，两边都有关系，却很难获得任何一方的信任

而乌鸦，这几天他确实都有去找她，在他的软磨硬泡下他们的关系仿佛回到了之前在阿姆斯特丹的那段时间，就是还没到最后那一步

门口那边传来吵闹的声音，应该是又有人来了

陈浩南靠近叶之瑜在她耳边说道，“大飞口衰啲，但人唔错噶。”

她点点头，“知道了。”

陈浩南还想说什幺，却被一道声音打断

“南哥！”

刚刚和基哥握完手的乌鸦走过来，脱下墨镜，看了叶之瑜一眼，然后又看向陈浩南和旁边的细细粒

“唉…哇…蒋天生，有条明星仔，你条女来嘎，几靓啊，咩阿姐啊？”

陈浩南明显不想理他，“收爹了。”

乌鸦收起笑容，双唇紧抿，盯着陈浩南

“乌鸦，我发觉你你真系好乞人憎（讨人厌），我钟意你，以前呢我就知我口臭了，自从你出现左之后，你就系‘King   of   the   臭口’，我就变咗Gentleman了。”

“你想我咁Gentleman噶咩，你睇下，要好似我咁in先得噶嘛。”乌鸦向大飞展示他的发型

“全行都知噶了，你系大佬啊嘛，我唔系，系咁先。”说完，乌鸦带着小弟坐到隔壁那桌

“剪到你个头咁样就死了，成条七碌咁样，通行都知了。”

见乌鸦走了，叶之瑜才松了口气，空气中的火药味浓烈的她都要窒息了，她真的不明白为什幺乌鸦这幺看不惯洪兴

现场氛围很热闹，叶之瑜以前跟着蒋天生参加过一次，不过蒋天生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后来也就没来过了

由基哥和另一位长老主持联欢会的开始，边吃边拍卖，开始的几件贡品都被其他一些社团的领头拍去

这时山鸡带着一个女生走进来，那女生穿着前卫，画着时尚的妆容

“山鸡，呢边啊。”大天二站起身向山鸡挥手

山鸡走过来，蕉皮叫了他一声，“鸡爷。”

“哇，多谢你喔，叫我鸡爷。”

叶之瑜看到山鸡的表情笑了，“你系佢大佬，叫鸡仔贴切啲。”

“咁讲法，我系唔系要叫你大家姐啊。”

“都好喔。”叶之瑜对这新奇的称呼点点头

“Flora？”跟着山鸡一起进来的女生叫了她一声

叶之瑜看着女生的脸，记忆慢慢浮现，“Sophia？”

“Yes。”

“乜你地识咩？”山鸡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

“在唐人街见过。”

“原来系咁，我仲以为大家姐你副业做教会。”

“如果我做教会，我真系要‘打教’你了。”

“佢系边个？”大天二他们好像认出那个女生来

“牧师个女。”

“哦，木女你好。”包皮向淑芬点了点头

淑芬向在座的各位行抱拳礼之后才坐下

叶之瑜和淑芬的聊天没有维持多久，两人在唐人街见过几次，能聊的话题其实不多，不一会，台上的基哥宣布今晚最后一件贡品的拍卖

“大家，要聚精会神听住了，因为宜家嘅贡品系‘长红’！今晚条长红个底价系一万六千八。”

叶之瑜调整耳环的时候，恰好扭头看到乌鸦那边，他看向笑面虎的那一桌，而笑面虎也笑着向他示意什幺

“一万六千八，有冇人出一万六千八。”

等到乌鸦转回头来，却感觉到了叶之瑜的视线，回望着她，他嘴唇微张，好像在说些什幺

叶之瑜照着他的唇形念了一遍，“小心？”，小心什幺？这家伙又要搞什幺鬼

“我大佬出一六八。”大天二接收到陈浩南的指示，站起来喊价

“一六八啊，仲有冇人出价？一六八第一次。”

照常来说长红只是条红布，买来只是为了讨个彩头，一万六千八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一般很少有人会跟着叫价，所以几乎叫价那一刻在座的人都鼓起了掌表示祝贺

“一万六千八第二次，一万六千八第……”

“哈咩话？一六八？二万了。”

乌鸦叫高价格的那一刻，他身后那些东星的人都站起来拍手叫好

大天二看向陈浩南，见他点头，“我大佬出三万。”

“三万，三万零一百。”乌鸦紧跟其后

“五万！”大天二又站起来大喊，擡高价

叶之瑜看了眼陈浩南，他已经有点不耐烦了，看来五万几乎是极限了

“我今晚特别甩条长红，整多一旧了，五万零一百。”

这时候谁都知道乌鸦就是来搞事的了，其他人脸色纷纷不好看，陈浩南也犹豫要不要继续叫

山鸡盯着乌鸦的那个方向，眼神收回，看向叶之瑜

叶之瑜微微擡头示意，看向台上的位置

山鸡读懂了她的眼神，举起手来，“十八万。”

“十八万啊，洪兴出十八万！”基哥激动地喊出这个惊人的数字

“银纸事小，face事大。”

这个数字一出，那边也开始犹豫，乌鸦垂眸看着手腕上的手链，然后又举起手来，“十八万…零一百。”

这时大飞终于坐不住了，站起来直指乌鸦，“你个仚家铲，系咪玩野，玩野入公厕。”

“唔好咁讲，投野噶野讲开意头，叫咗边有得收口嘎。你地洪兴投得，难道我地东星唔投得？”

“边有人好似你咁dog嘎，人地出几多你出多一百蚊毛屎咁多。基哥，呢只雀出几多，我出多…一蚊！”

“哼，一蚊，又真系难计了。”

“咁，我地好难做噶喔。”基哥站在台上看着两边，不知所措

乌鸦站起身，手里拿着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反手就弹到嘴里

“难做噶野就——冇做了！”说完，他将餐桌直接掀起

冲突一触即发，所有人都站起来，往中间聚集，开始动起手来

推搡间，叶之瑜被一只手拉到墙边，随后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他的身形将她挡住，在她身上形成一片阴影

因身高差距，他低着头埋在她脖子旁，双手抱着她，将她整个人包裹起来

叶之瑜还没反应过来，耳骨传来一阵刺痛，牙齿的研磨，虎牙刮蹭软骨，温热的舌尖舔舐耳廓，发出黏腻的水声

叶之瑜后背发麻，想挣脱他但无奈敌不过他的力气

“陈天雄，你做咩，放开我。”

他微微松开牙齿，热气从说话的嘴里呼出，“你刚刚同人‘咬耳仔’咪好开心咩？变咗我就咁抗拒？”

“我几时有同人咬耳仔？”

“你话呢？”

身体的温度渐渐上升，他的触碰让她颤抖着

“冇玩了，咁多人。”

“顾住打架，睇鬼度咩。”

叶之瑜的意识渐渐开始迷糊的时候，中间传来另一波人的叫喊声

警察的介入，使得周围开始安静下来

乌鸦也停止了他的动作，在她耳边低声说：“今次先放过你。”

随即叶之瑜感觉耳垂被拽了一下，发现是这个人将她本来就松的耳环咬了下来

他松开她，笑了笑，然后走回人群中

叶之瑜摸了摸空荡荡的耳垂，还能感觉到耳朵在散发热量

将两批人成功分开后，领头的警官扯着嗓子喊道，“做咩啊？六国大封相啊？今日二哥诞，你班友出来行古惑，有冇尊重过关二哥啊？我下底有两部猪笼车，你地大家有头有面，快啲翻返自己位，食翻自己啲野，冇话我对你地唔客气啊。”

刚刚趁机穿到前面的乌鸦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

“芜湖~Game   over，哎呀好焗（焖）啊，出去透下气先。走了咁多位兄弟。”说完，乌鸦领着他的小弟们离开了

东星的人离场，还在场的人都散开来，叶之瑜回到原来的位置

陈浩南见到她，“阿瑜，你块面咁红嘅？”

叶之瑜摸了摸自己的脸，手背按在上面还有一丝冰凉

“可能系，太焗了，我都出去透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