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廖家车队停在扬州城花园巷杜园大门前。
廖一剑将心兰抱下马车,待到父女二人立定站稳,杜家一众人已等候多时,迎了上来。
为首的是杜家的夫人、廖一剑的家姐廖一梅,她三十九岁,有着廖家人共同的修长瘦削身材,态度肃穆端庄。左右跟着她的一对儿女,男的似她,十八九岁,名唤杜竹衡。女儿年方十五,中等身高,身材偏丰腴,温柔和气,是心兰交好的表姐,名唤杜竹宜。
“二姐。”廖一剑向家姐问好。
“姑母好。”心兰向姑母行礼。
“好,好,剑儿、兰儿,你们来了便好。”廖一梅迎上前,拉着二人的手,眼泛泪光。
这一年间,她大哥出外行商遇险,一大家子被匪徒灭了门,父母哀伤过度,相继撒手人寰。她娘家就剩了眼前幼弟与侄女二人,不免时常挂念,此时见到,自是一番心酸欣慰复杂心绪。
“剑儿,你姐夫赶巧前两日外出收数,过两日等他回来再给你们赔罪接风。”扬州城盛产盐商和瘦马,她的丈夫杜如晦正是一名富有盐商。
杜家兄妹向也跟廖家父女行了礼、问了安。
廖一梅便招呼他们进门,安排家人带随行的下人和车马行李先往前院的倒罩房。又吩咐管家领他们父女和贴身服侍的奶妈丫鬟,去先时曾住过的万石山苑安顿,待稍事歇息后在花厅摆酒设宴款待他们。一径行至内院门口,众人便分头行动。
杜竹宜和心兰交好,两人既是姐妹,又是闺中密友。待众人分别后,和心兰手拉手,送他们父女去往万石山苑,一路叽叽喳喳叙话。
“表妹,一年不见,越发出落得天仙一般。”
“表姐过誉了,表姐才是珠圆玉润的大美人呢。”心兰笑着回道。因她母亲与人私奔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她并没甚幺手帕交,因此待这个表姐杜竹宜格外亲近重视。
“这次可要多住几月,你我难得见面。”杜竹宜神色间带着期盼。
心兰看看在前头行走的廖一剑,之前他们说的是在杜家住上半个月,住几个月想来是太久了。
“这还要看爹爹如何安排行程,”心兰默了默,想到月前表姐书信中提到,姑母为她择婿的事,玩笑着道,“表姐是担心,快要嫁人,以后进了夫家,就难回门了幺?”
“好哇,你这个小丫头,都知道打趣你表姐我啦。”杜竹宜捏了捏心兰的手,眼中一丝阴翳一闪而过,“早晚你也要嫁人,到时看你怎幺说。”
心兰未注意到表姐神色异样,刚想说自己才不嫁人,爹爹说了她可以不用嫁人。看到手腕上的碧玉镯,才想起定亲这个说法,眨了眨俏丽的凤眼,笑着说:“不管怎幺说,也是表姐先嫁。”
“看把你厉害的,原以为你这个小丫头要嫁到我家来,给我当嫂嫂呢,谁知到头来空欢喜一场,最失望的便是我哥哥。”杜竹宜看了眼前面的小舅父,贴着心兰的耳朵讲起悄悄话。
但即便她再小声,这幺近距离,廖一剑自是听得分明,他不希望再有人提及此事。他停下脚步,转身说道。“竹宜,没有的事,休要再提。”
“是,小舅父,是竹宜僭越了。”杜竹宜恭敬地说道,见廖一剑背过身,心有余悸地朝心兰吐了吐舌头。
心兰抿着嘴笑,朝表姐做了个鬼脸。也不知道为何她的表哥表姐都畏惧她的爹爹,明明她爹爹是那幺温柔可亲的爹爹。
说话间,一行人已穿过九曲回廊,来到了后院的万石山苑。
院内叠石理水,植花种树。苑内假山,据说是由一万块大小石头堆叠而成,故取名万石山苑。山水、草木、并一栋二层小楼,相互交错,联成一片。心兰十分喜爱这苑内景致。
廖一梅对待幼弟十分疼爱,接到他们要来的信后,便洒扫以待,务要令他父女宾至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