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薛灵看苏意桥的时候,苏意桥也在打量她。
和她想象的不同,苏意桥是明艳挂的,粉黛浓烈的新娘妆也掩盖不了她自身色彩,浓眉大眼,唇红齿白,嘴角下有一颗标志性的美人痣,平添风情。
如斯美人,也难怪孙浩潮会针对邵应廷。
苏意桥看她的眼神太过锐利,薛灵怕能从她浅啡色瞳孔里窥见熟悉的倒影,用手肘碰碰邵应廷:“新娘子跟你说话呢。”
邵应廷一直在看她,被提醒才慢慢望向苏意桥,平光镜下的眼睛蒙着一层不自知却人皆知的戒备。
“圈圈想来,我就带她来了。”
薛灵气鼓鼓瞪他:“不准在其他人面前叫我这个名字。”
这个花名是顾玥起的,说看不懂她微信名字怎幺念,就念薛圈圈。
邵应廷揽过她圆润莹白的肩头,宠溺地笑:“好,等私底下再叫,我陪你上去换衣服。”
孙浩潮巴不得邵应廷赶紧滚蛋,也搂过自家新娘:“苏苏,婚礼快开始了,我们过去吧。”
苏意桥挡开他的手臂:“你们先去,我和邵子单独聊一会儿。”
准备踏进旋转门的薛灵脚步一顿,回头,苏意桥连位置也没有挪动过,漂亮的眉眼蹙起,目光定在邵应廷身上。
邵应廷仿若未闻,搂着薛灵继续往前。
“等等。”
他最不想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
薛灵看好戏似地捅捅他腹肌:“去吧,你在这里等我下来。”
说完,也不管他答不答应,猫着腰逃出他的圈紧,敏捷侧身从一掌宽的门缝溜走。
薛灵靠不住,他又看向孙浩潮。
孙浩潮刚提起一口气,苏意桥便开口:“你不是说全听我的话吗?婚礼还没开始就反口了?”
欲振夫纲的妻管严霎时蔫成菜干,笔直敬礼:“好的老婆,接下来一个小时都是吉时,你慢慢聊。”
丢人现眼的家伙。
邵应廷无视一切继续往旋转门走,苏意桥开口:“她就是你拒绝所有人的原因吗?”
“是。”
邵应廷薛灵除外的所有女生都是直来直去,从前是,现在是,将来更加严格贯彻。
“她很漂亮,输给她我很服气。”
在他踏进旋转门的前一刻,苏意桥笃定道:“但她不爱你。”
明晃晃的挑衅。
旋转门再一次闭合,邵应廷停在鸟笼一般的玻璃外壳前,上面倒映着自己模糊不清的脸。
“她不爱我,怎幺会跟我在一起。”
一开口,邵应廷就知道自己输了。
在大学时,他怎幺可能会和别人争辩这些事?
谎言被拆穿后的不忿与狼狈而已。
“爱是排他独占,是要你眼中心中只能有我。就像你会为她挡住其他男人的视线,而她却恨不得将你推走。”苏意桥走到他身后,“这就是你说的爱?”
邵应廷漠然俯视她,紧抿的嘴唇后是紧咬的牙关。
“我和她的感情不需要一个外人置喙,难道我一天和她接吻多少次的事都要向你报告清楚吗?”
旋转门再一次打开,邵应廷大步走进半圆,隔绝一切违背他的声音。
他问前台多要了一张房卡,坐电梯到达第九层。
孙浩潮包下了整座度假村,主人家住为数不多的独栋水屋,客人全部安置在套房中。
电梯到达九层,一层只有两个房间,静谧得地毯软毛被踩塌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用放开开门前,他先敲了敲,等了三秒没反应,才插卡感应开门。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无尽蓝海,二百七十度的全景落地窗把海天一色尽收画框内。
混淆的蓝色下,薛灵的行李箱“开膛破肚”躺在行李架上,那条原本围在她胸前的方巾盖在衣物上。
房间门半掩,里面传来愉悦的哼歌声,还有衣物的窸窣摩擦。
一会儿,薛灵探出半个脑袋来,惊讶地问:“你这幺快就上来了?都聊什幺了?”
“没什幺好聊的,大概只是想气我。”
沙发前是一块很大的复古镜,镜框是铜做的,泛旧泛沉,镜面光洁如新,再细小的尘埃也站不住脚。
“气你?为什幺?”
明知道他已经进来,薛灵还是没有把门关上,他能听到她的声音,看到礼服裙摆扫过门框。
与落地窗前的颜色相近。
“当然是嘲笑我还没结婚。”
清脆的笑声饱含幸灾乐祸的意味,雕花木门被一只纤软的手推开,换上新衣的薛灵款款走出。
“都怪办假证犯法。”
整间套房都没有开灯,房间里拉满窗帘,更是漆黑。
薛灵就像璀璨夺目的夜明珠,琅然冲破所有晦涩幽暗,直抵他眼底心底镌刻。
裙子冰蓝色的,比她发色要深且亮一些,帝政长裙剪裁,高腰袒领,单边高开叉,裙摆稍稍曳地,没有任何装饰,行走时带动外罩的一层水光纱,宛如从莲花池中走来的阿芙洛狄忒。
薛灵没有煞风景地问好不好看,只把手中的项链递给他。
“帮我戴一下。”
裙子太单调,如果没有珠宝搭配,会显得素寡,她便选了一条略显浮夸叠链。
这是顾瑛送给她的见面礼,VCA Peau d\'Âne系列的海蓝宝项链。
项链的工艺很复杂繁琐,怕邵应廷不会,她把扣子解开,然后拿到他面前展示:“你等一下先把这个按下去,最后才把这个大的盖过来扣紧。”
薛灵声音很小,说话时的气熏染着他捏着冰冷金属的手。
“好,你转过去。”
薛灵光着脚,脚跟淘气一转,飘逸的裙摆散开,在日光下波光粼粼。
他们面对高大的椭圆镜子,都能清晰看到对方的表情神态。
邵应廷在薛灵背后捏了捏僵硬的指节,双臂绕过她,将不菲的项链轻轻放在她袒露的胸前,似有若无地遮盖起她并不深刻的沟壑上。
吸血鬼喜欢咬脖子吸血,若说只是想让猎物迅速失去抵抗力恐怕有所偏颇。
谁不想在如此柔美优雅的曲线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喉结在干涸中滚动,邵应廷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得不像话。
“我刚才撒谎了。”
单手抓起发尾的薛灵疑惑地应声。
“她没有嘲笑我没有结婚,而是说……你不爱我。”
“什幺?”
薛灵想回头,还没转过去就被捏住后颈,不得动弹。
邵应廷没有回答,俯身靠近她的颈侧,丝丝危险的呼吸撩拨她敏感的地带:“我帮你骗过谢观澜付出了这幺多,你现在是不是很应该加点戏帮我圆谎?”
从皮肤渗进骨子里的痒仿佛一根细丝,将薛灵定在原地。
来不及消化这些话的深意,她颈侧一热,湿滑的唇舌印上来的一瞬间,啃咬的疼痛刺进敏感的神经,她听见全身的机能都在沸腾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