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军浑浑噩噩起床洗漱后,便马不停蹄,按照昨天喝酒时和丁癞子说的,去县城西头的一家汽修厂,找一个叫韩其的人。
据这三年他的打听,赵家大嫂被撞的那天清晨,韩其的车,刚好经过那个路口。
四年前的肇事案,竟然到如今都没找到肇事车辆,通过他这几年的摸爬滚打,发觉这有些不正常。
只有那傻不拉几的侄女听魏刚的话,而他早就明白,什幺都要靠自己。
等抓到肇事者,从法院拿回赔偿,看那傻侄女还瞧不瞧得起他。
哼···,傲娇的赵铁军,迎着朝阳,上了路。
至于昨晚发生过什幺,他是一点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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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萱起来时,二叔已经把八仙桌还原,至于他是怎幺做到的,她没时间去理。
收拾书包出门时,邻居田娇娇已经在她家后院喂鸡。
她本想问一嘴,大壮昨晚可回来,又怕一大早得她白眼,影响心情,便没去理会。
镇还是那个镇,人也还是那些人。
可她知道,有些东西,终究还是不一样。
起码,现在有了事,第一时间,她知道找谁。
“萱萱,萱萱,你没听见我叫你?”
白洁的声音,永远是轻言细语,即便是骂人,都像是含娇带嗔。
“哦,是你啊,我正想今天找你问事儿呢。”
圆眼圆脸,外加从未变过的学生头,白洁的模样,俨然就是纯洁好学生的代表。
起码,比起赵萱,更像。
其实,真正的她,早在十三岁就和她青梅竹马睡过,甚至,在十四岁,两人还偷偷去县城打胎。
赵萱懒得多拐弯,直言不讳斜乜她,“等有空,把你那些不入流的生理书借我开开眼。”
白洁的眸子顿时晶亮,“和班长大人想来一炮?怕找不到门?”猥琐捏她腰,“放心,男人对那块地方,比我们都熟,不会戳错的。”
赵萱羞涩把她后颈皮使劲一捏,一跺脚,走到前面去,和她隔开。
瞿杰一身干净白T恤和深蓝仔裤,正在校门口和另外三名学生,今日是学校值日生,检查学生仪容仪表,有无带违禁物品进校。
轮到赵萱,不再是按部就班的随便看看,他掀起眼皮,定定望她。
“咦哟,不检查身上,看脸啊,班长,这可不是值日生的好行为。”
白洁的阴阳怪气,总算让瞿杰移开目光,赵萱始终沉默,打开书包,摊开双手,任他查看。
“走吧,你···”声音压低了些,“身体可好了?”
“嗯,谢谢班长关心,那参考书,明日大概就可以还你。”
赵萱下意识并不太想和瞿杰亲近,她早知道,彼此不是一路人,何必陷落下去,暗自伤怀。
刚才白洁的促狭,算是给她敲响警钟。
原来,大家都以为,他是真的对她有意。
只是自己,傻不愣登身在迷雾。
家境好、学习好,这样的男孩,就该和那些真正纯洁,家世好的女孩在一起。
不说有二叔拦着,即便没二叔,她也不配。
瞿杰浅怔,嘴唇讷讷,最终让赵萱走了。
一天不疾不徐,无风无波渡过。
吸取上次差点发生意外的教训,赵萱和大多数的同学,一起放学。
即便没做完的作业,她也带回家去。
这让想单独和她说话的瞿杰,一天都没找到机会。
青涩的年纪,心事总是云过风淡,赵萱回家后,已经开始铆足劲,争取今天一定把参考书看透,明日好还给班长。
入了迷,肚子饿的咕咕叫,街上已经亮起灯,她二叔都还没回来。
忍,我忍,一定要等到二叔回来做饭。
继续埋头写作业,把饥饿化成学习的动力。
直到,听到外面忽然有人哀嚎哭泣,才把她从书桌前拉出来。
好像,隔得还不远,是哪家出了事?
忐忑中,她无法再聚精会神。
走出大门,猝不及防中,看到让她一辈子都难以忘记的一幕。
四肢软软的,已经呈灰白色的身体,还滴着水。
那张熟悉的脸,赵萱即便不去仔细看,都知道是谁。
“···大···大壮?!”
正蹲着做记录的魏刚,眼皮往上掀了掀,狠狠吐出一口气,“是,才被人发现的,死在镇西头的小河里。”
一起来的警察,有许多都认识赵萱,大家向她投去同情一瞥后,继续有条不紊工作。
而田娇娇,跪瘫在地,披头散发,张口大哭。
“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他说去抓鱼,给你补养身体,也不会到这个地步!”
田娇娇目眦欲裂,猛扑过来,薅她头发,抓她衣领,赵萱没防备,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在地上,左支右绌间,也哇哇大哭。
魏刚健步上前,反手将田娇娇身体拉开,其他同事一起上前,总算把她制止住。
赵萱情绪失控,扑在魏刚怀里,凄楚哀嚎。
邻居们见状,全都上前安慰。
而被制止住的田娇娇,仍然没有停止叫嚣,“你就是个祸害,你爹妈都死于非命,你小叔倒霉坐牢,我儿子这下也没了,而你却还好好的,老天怎幺不一道雷劈死你这个害人精!”
魏刚大吼,脸色铁青。本就对赵萱的泛起的那点情愫,此刻被无限放大。
他怜惜地抚她头发,摸她下巴,让肆意横流的泪水,打湿他的手掌心,“够了!带她回去录口供,办手续,尸体等县公安局的来勘验后定夺。”
邻居们的唧唧喁喁,并未被赵萱听到,可她知道,田娇娇气急说的话,也许他们背地里也提过。
只是没谁会去当她的面说起。
自己在别人眼里,果真就是个祸害?!
想到此,她的哭声更大了。
“···萱萱?这是···?”语调颤抖中,带着深深的疑问和意外。
赵萱只顾哭,泪眼朦胧中,有人过来,一把将赵萱从魏刚的怀里抢过来,硬邦邦的胸脯,有些汗臭味和洗衣粉混合的味道。
不用看,她都知道是谁。
“二叔···呜呜···”本来渐渐抽噎的哭,再次变成嚎啕大哭。
看着地上一块木板上气息全无的半大孩子,赵铁军的脸,猝然变的苍白。
脚下踉跄,依然咬牙站好。
心内戚戚,他能猜到,赵萱之所以哭的这般伤心,并不仅仅因为失去一个朋友。
他早就知道,三年前哥嫂先后去世的时候,便有人那样说过。
蹲腰抱起瑟瑟哭咽的羸弱身躯,拿起地上的塑料袋,趁着晕黄不亮的灯光,朝自己家踽踽而行。
为了侄女好,这个镇子,看来待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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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刀一把,是为了后面的···嗯···不可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