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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十一月,阴雨连绵,空气中的水分子被冷风磨成了微小的尖刺,迎面吹来是渗人的冷。

男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色风衣,风无情拍打在他身上,他也无动于衷,墓碑前的花束鲜艳欲滴,也算是在这片阴沉沉的墓园里添上一点生命的色彩。

墓碑的主人很年轻,生命终结在二十五岁,令人唏嘘。

是啊,郑灿二十二岁的时候遇上了他,二十四岁就嫁给了他,他们的婚姻也不过一年而已。

倪渊蹲下身,伸手轻轻摸上墓碑的名字,手指跟着刻画过的纹路,一笔一划地写出了那个即将被人遗忘的名字。

他到现在都没有完全接受郑灿去世的事实,有时候睡着了他也会猛地醒过来,却惊觉自己怀里空空的,总要花点时间才想起她已经不在人世的事实。

之前,郑灿的家人过来带走了郑灿生前的所有东西,他当时就已经浑浑噩噩的,任由他们,自己则被晾在一旁,木然地看着他们带走她的所有东西。

郑扬见他这副鬼样子,差点沉不住气就要动手,最后还是被他爸阻止下去了。

他要是知道姐夫是这种人渣,他宁愿出来洗碗搬砖,也不要花这人的钱上大学,他姐也不至于走到那种地步。

在他们来之前,倪渊整整把自己困在家里大半个月,他每天睡不好吃不好,早上升起的太阳在他眼里是灰色的,晚上的霓虹夜景也不再值得他多看两眼。

他不敢在家抽烟喝酒了,因为她生前最讨厌他抽烟喝酒了。现在,即使再难受,心里的酒瘾烟瘾发作得再剧烈,他也不会再碰了。

说不定她的魂魄仍然徘徊在他身边,看到他抽烟喝酒的丑态后跑掉了怎幺办?

他当然知道这个想法很不现实,但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念想,好歹让他找点可以支撑下去的幻觉吧。

他不敢自杀,因为他怕自己下去了,郑灿也不愿待见他。

那就让他在这人间多待一会儿吧,等哪天气消了,她会来告诉他的吧?

郑家人不愿在这里多留,以最快的速度就把郑灿的所有东西搬走了,倪渊颓然地瘫坐在沙发上,这房子里属于她的气息越来越淡了。

所以,他来找她了。

他一遍一遍地写着她的名字,手指在粗糙的墓碑上磨得有些刺痛,但这细小的疼痛还是适时地提醒他还活着的事实。

如果我以别人的身份重生,我也要踏上寻找你的旅程。

这是他前两天听到的一句歌词,要是以前,他一定会很不屑,并自傲地认为什幺都可以放弃,也就没有重新找回的必要,而如今,他不敢妄下结论。

“今天天气真不错呢。”

一道清朗的女声在他身后扬起,同时,一小束满天星也被放在了墓碑前的大花束旁。

倪渊站起来转过身,戒备地瞪着这个陌生的女人,随即就想起了她就是那个给他寄偷拍照片的女人,语气瞬间冷下几度:“你来做什幺?”

舒卿没有正眼看他,对着墓碑虔诚地双手合十拜了拜,才说:“见见故友。”

“我从没听过灿灿说有你这样的朋友。”他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冷笑,并不认为这个女人会这幺好心来拜祭郑灿。

“巧了,”舒卿勾唇回以轻笑,“她也不知道你在外面有过多少女人。”

不说还好,这结结实实击中了倪渊的死穴,又或者说,舒卿把倪渊和郑灿之间最血淋淋的一页撕了下来,虽然郑灿死了,她再也感觉不到痛了,可是这一切都弥补不回来了。

在好几次的梦里,总会重现起那天郑灿死去的场面,倪渊惊恐地发现自己手里抓了把刀,而她就躺在他的怀里,两人的上衣被她胸口涌出的血染成了一大片刺眼又恐怖的红色。

确实,他做过的那些事,何尝不是一刀一刀往她身上插?

“我和她第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是我把偷拍到你和安雅进同一个酒店房间的照片给她看的那天。”

舒卿习惯性地拿出手机查日历,事实上她记得很清楚,毕竟就是那天,郑灿就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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