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大雨不停歇般倾倒而下,在屋檐上噼里啪啦。

夜幕下的霓虹灯光被雨幕洗涮的模糊,小区高大的香樟在风雨中刷刷作响,偶有行人车辆经过,来去匆匆。

暴雨的白噪音充斥在屋外,衬得房间有一种别样的静谧。

“这款酒。”蒋承泽接过余敏递来的瓶子,“还不错,商务饭局上的热门酒款。”

“还不错是个什幺价位?”

“价位的话,千元出头。”蒋承泽。

“啊……那确实还行,我之前还怕公司用廉价的假洋酒来忽悠我们呢。”

超市买来的水晶杯,稍显厚重,瓶底敲在餐桌上,发出清晰的声响。

余敏又从抽屉里找来开瓶器,不甚熟练的切割锡箔。

蒋承泽见状,起身上前想要伸手的时候,又顿了一下:“其实这瓶酒你可以留着招待客人。”

“我这里也没什幺贵客,”余敏,“和朋友一起喝,他们大概率也不懂……况且,我来这里还没有交到新的朋友。”

说着,毫不犹豫地将螺丝转入橡木瓶塞中。

“红葡萄酒酒体的颜色和品种有关,黑皮诺酿出来的是浅石榴红;品丽珠酿出来的酒则是深紫罗兰色;西拉和赤霞珠酿出来的酒体最厚重,颜色最深。一般是深紫色……”

“当然酒体的颜色还与年份有关系,当一款红酒的高峰期过去后,它的颜色会变成暗棕色。”

“这杯是紫红色的,而且酒体边缘颜色渐变不明显,这说明它是近两年的新酿酒……”

蒋承泽斜过酒杯,让灯光照在杯中的液体上。许是为了不浪费余敏的红酒;他反常地多言。

余敏乐得配合:“那香气又有什幺说法?我好像闻到了果香。”

“嗯。”蒋承泽轻轻转动手腕,动作熟练像个专业品酒师,“樱桃、草莓、小红莓、覆盆子等果香,多出现于香气甜美、颜色较浅的红葡萄酒中,像黑皮诺、佳美、歌海娜等;蓝莓、黑李子、桑葚、黑醋栗等,多出现于香气浓郁、颜色较深的红葡萄酒中,如西拉、赤霞珠……”

暖黄的照明笼罩着老旧的的房间,氛围仿佛格外适合聊天。

余敏摇晃着圆熟饱满酒体,顺着蒋承泽的指引,在杯中嗅到成熟浓郁的黑色水果香气,类似于熟透的黑李子、黑莓,中间夹杂着烟熏、香草等橡木桶气味。

心思却完全不在这上面。

蒋承泽身体向后靠。

贴身裁剪的西装隐隐绷出他饱满的胸膛,他端起杯子啜饮着,微仰的下巴干净而线条分明,凸起的喉结性感的滚动。

下面黑衬衫领口微敞,配合他薄唇中间沾上酒渍;生生勾勒出几分禁欲的美感。

酒瓶很快见底,夜晚剩下的时间也是。

余敏想问蒋承泽要怎幺回去,要叫代驾吗,还是打车?

心中却又隐约升起另一种希冀:希望他可以留下来。

他们并不是情侣关系,谈不上暧昧,甚至谈不上熟识。

理智告诉余敏,一段健康的关系不应该从一夜情开始;但本能的,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底就是有个声音不住叫嚣。

叫嚣着,发生点什幺。

以朋友的名义接近一个人,或许永远摆脱不了朋友的关系。

如果真发生点什幺,打破那些若有似无的隔阂,虽然有风险——但至少会在被摆在更容易被考虑的位置。

疯了,简直疯了。

余敏以手覆面,冰凉的指尖滑到唇间,轻轻扣到唇上。

“这酒好上头,我去泡点茶。”她慌张地起身,希望通过转移注意力,压下那些荒诞的念头。

刚迈出步子,脑袋却仿佛灌了铅一般,重重地向下栽去——

“咚”的一声巨响。

再回过神来,她已经彻底倒在了他身上。

在余敏跌倒时,蒋承泽伸出手试图环他的腰,却没扶住,导致两个人双双跌倒。

沙发下有她新买的地毯。

他侧身,让他自己先着地,用胸膛护住了她下坠的脑袋。

刚才的声响着实不小。

她感激又歉意的坐起身,去瞧他是否受伤,恰好他擡眼;对上她的视线——

昏黄的光线中,他撑起身,亦在检视她情况。

他的眼睛扫向她,首先注意到她微敞的领口,瞥开,又正对上她露在空气中大腿,以及他贴坐在他身上的坐姿。

他的眼睛逗留了稍长的时间,然后才将视线缓缓转回她脸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

咫尺距离,暧昧的气氛在空气中僵持、动荡。

理智摇摇欲溃,助长了欲念的嚣张。

酒意的怂恿下,余敏做了个大胆的决定,迎上蒋承泽的目光,身体前倾,扣着沙发垫,吻了上去。

心怦怦直跳,和着外面暴雨的鼓点,几欲跳出胸腔。

余敏的嘴唇青涩地颤抖着,连呼吸也跟着颤抖,贴在蒋承泽唇上,不得章法地轻轻摩擦;品尝着他唇上残留的红酒味道。

第一次接吻,没有郑重告白,没有浓情蜜意,只有本能的,渴望又小心翼翼的触碰。

她将手轻轻搭在蒋承泽肩头,拉近距离。

五秒?十秒?

感觉像过了几个小时。

身下人的嘴唇终于动了,微微启唇,回应她的吻。

与后来遇到的人相比,蒋承泽当时的吻已经足以说明一切:既没有小心翼翼,也不急促热烈。

他只是机械地触碰、吮吸,漫不经心,似乎陷入某种沉思。

但唇齿触碰带来的兴奋,足以将余敏理智全盘吞噬。

她贴着那双嘴唇,半醉的身体小心地倚在蒋承泽身上,丝毫不敢再有所动作,生怕惊扰了蒋承泽地步骤——

尽管,她也隐约地察觉到,自己的孤注一掷或许只是一厢情愿。

她还是选择沉沦。

沉沦在他灼热的呼吸里,沉沦在荒唐却又真实的美梦之中。

人这一辈,总有些时刻想做扑火的飞蛾。

如果人活着总有某个瞬间,要不计后果,要忘乎所以——

她的‘瞬间’就在那一刻,当爱欲烧进胸腔时,她唯有以唇舌止渴,遵从本心地迎合、反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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