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他们来得很突然，于意在上班手机静音，空闲的时候才看到好几个未接电话。
赶紧拨过去，电话等了好一会儿才接起。
背景音很嘈杂，熟悉的声音很快响起：“喂，是于意吗？我和你姨妈也在A市了，想着你们有没有空我和你姨妈来看看你们。”
“有空，当然有空，姨父你们现在位置在哪，我过去接你们。”
于意收到他们发的位置后立马请了假过去接人。
两人孤伶伶地坐在公交车站边的座椅上，身边放了好几个老旧的肥料口袋，里面装得满满当当。
于意很想把于词叫过来帮忙，但是姨父直接摆手笑道不用，提着口袋的手往上一拎，口袋便被轻松提起。
“你们怪忙的，来一趟不容易给你们带了点东西，想着好久没看你们，还是提过来比较好。”
“还好你们接了电话，再晚些，我们就直接去火车站了。”
于意拦了出租车，下车后姨夫也没让她帮忙提。好久不见，两人脸上全是岁月风霜。
姨父不善言辞，提着口袋佝偻着身子走在前面，姨妈走在后面握住于意的手。
“姨妈，我们在这租了房子，你们在这休息几天再走吧，要不然直接搬到这边来，现在我和于词都在上班，再租一个房子没问题的。”
“不用不用，我们车票都买好了，知道你孝顺，有这份心姨妈和姨父都满足了。”
“可——”
一阵咳嗽不停歇，于意没再多说，替姨妈拍背顺气，手下的皮肤干瘦得可怜，于意心里难过。
上楼梯的时候女人脚下差点摔着，还好于意一路扶着。
“没事，我就是刚刚咳得有些岔气而已。”
“姨妈，我带你去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不求别的，只求个心安。”
“不用不用，你这孩子，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只是年纪大了不中用哪里用得着去医院，不信你问你姨父，我是不是吃得好喝得好。”
姨父有些耳背，回头看两人聊天嗯嗯地应着话。
进了屋，于意给两人倒了水。
两人却没顾着喝而是把带来的袋子打开，里面是金黄金黄的柚子。
“屋子旁边那颗柚子树生的果最甜，今年结的果多，看这都是你姨父给你摘的。”
“还有这些，家里熏的鸡鸭，都是家养的，蒸一个小时就可以吃了。”
“还有这个，我给你俩扎的鞋垫，城里买的始终没有我做的舒服，看这针脚还算密吧，还有……”
于意沉默着没说话，眼眶却渐渐湿润，她的眼睛越来越不好，打开小包裹的时候要姨父在旁边帮忙才行。
见于意没说话，女人有些拘谨地说道：“都是些没用处的小东西，你别太在意。”
“不是的姨妈，我都很喜欢。”
放完东西两人就要走，于意怎幺都拦不住，好在于词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姨妈，姨父。”于词接过两人手上的行李。“晚上的车票可以改签，那些钱不用担心，留下来吧。”
女人的目光停留在于词提着行李的手上，那里戴着一枚戒指，和于意款式类似的戒指。
屋内的器具全部都成对出现，这意味着屋内的人也是同样。
早在她进屋的时候就发现了。
衣服被于意无意识地抓出褶皱，往日姨妈的话重新浮现在脑海中，她说过他们只能是兄妹。
气氛有一瞬的僵持，还是女人率先打破了平静：“我年纪大了，很多东西都看不清了，你们都是苦过来的孩子，有今天不容易，姨妈也不求别的了，只要你们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姨妈——”
“不用挽留我们，家里新下的鸡崽没人喂，我们得赶回去，还有许多其它的农活要做，你们要真挂念我们，有空就回来看看吧。”
“诶来看我们就行。”姨父也应和着。
两个老人已经起身离了家门，他们的脾气两人都清楚，向来都是说一不二，于词和于意一起把他们送到车站。
于意坚持给两人换了动车票，佝偻的背影被人群一冲便消失在了车站。
“他们在乡下更自在一点，国庆节我们一起回去看他们好吗？”
“嗯。”
于意靠在于词的怀中，看着动车越来越快，直到消失不见。
终于到了十月份。
两人买了回乡的票又回到老地方，还没进村，山上白花的香味已经飘来。
一切都没什幺变化，唯一让人心情舒畅的是有些作恶的人早已死去。
听说是喝醉后走路摔倒，天黑加上腿脚不便在冬天的田地中躺了一夜，第二天被人发现时人已经被冻硬了。
那些窥探好奇的目光不加掩饰地袭来，于意友善地笑笑，给大胆跑出来的孩子抓了一把糖果。
于是更多的孩子跑了出来，于意索性直接把袋子递给他们。袋子刚递出去，孩子们看了眼于意身后的于词便一窝蜂地跑开。
于词冷着脸活像煞神降世，“他们都吃完了，我吃什幺？”
于意倒是没想到于词连小孩子的醋都吃，“你又不吃糖跟他们计较什幺，那你眼睛闭上，给你吃更甜的东西。”
从树荫投下的光影打在于意的脸上，她笑时连那个小梨涡也盛满了蜜。
于词闭上了眼，没等到想象中的甜吻取而代之的是清甜的花朵。
是槐花。
“甜不甜？”
于意眨眨眼，不等他回答，早已跑得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