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像细碎的金箔洒落庭阶。
流动在长廊两旁高大石柱的浮雕上,又如粼粼闪烁的水波,风卷起月桂满树鹅黄鲜嫩的花蕊,铺落一地馥郁。
白袍褶裙典雅翩曳,覆裹全身,只有行走间袍角轻轻拂动,若隐若现雪白的脚面,践踏过花瓣,无意便在银镜般的廊阶上留下微小水痕。
“缇利雅……”
“缇利雅?”
她终于回神。
“阿芮丽……抱歉。”
转过头来的面纱掩住高挺的鼻梁和饱满的唇,只露出一双清澈摄人心魄的眼睛。
极浅的瞳色仿佛大理石嵌入银光的云纹,此时纤长分明的睫羽轻垂,如蝴蝶停在阳光背面静谧的阴影。
“什幺侵扰了你的心,我的朋友?”
阿芮丽额前金色的叶饰随她关切的动作粼粼闪烁,映衬蜜色明亮的眼睛。
“你的灵魂像飘在海上,肉体浑浑噩噩。”
缇利雅舒展微颦的眉,轻轻微笑,而后叹息,“谢谢你,亲爱的,如此关切和体贴,那只是一个……一个奇怪的梦……”
她想不起来梦中出现了什幺,醒来只余下深深的惊悸和哀惶萦绕在心里。
阿芮丽忧虑的伸手,食指划落她的额心,沿到隔着面纱的下颌骨,“神保佑你,尤俄底斯的荣光于此明晰……”
“大约只是希摩的渡鸦路过,黑暗的羽毛落进你的梦。”
缇利雅轻轻屈膝行礼。
她们走过玉兰树下,宏伟的顶渐尖状柱门屹立在一千零一十五道阶梯之上,恍惚如通往天国的云桥,将她们比作的渺小似蜂鸟,广角殿檐下,十六次神像拱托着尤俄底斯至高无上的王座,象征平等与冷酷的金绿宝石璀璨夺目。
阿芮丽说,“日影交替时分,或许你该去普尔玛西曼敬拜神。”
“我会的。”
普尔玛西曼,在伊普里语意为流动飘渺的银色亮光,那座落于神殿中心、聆听神音的泉水。
——⌈它与天空、大地、与日光、月影、无数的繁星,同一日、同一时诞生,它是‘你’全部的生命,永不枯竭的脉流,神遗落的恩泽。⌋
先知曼诺戈络在《启示》说道,而后在普尔玛西曼的上方建造起这座神殿,“默赫奥格尼”。
殿堂最初落成的时候并不像如今这样瑰美,只是一座神庙,空旷的立着二十九石柱,没有任何雕像。
有一日他言,⌈神战开始了。我看见第一颗星星的陨落。⌋
随之敲碎了最西面的石柱。
那一日由严冬急转入盛夏。
再之后是山洪、火灾、大地崩裂……在《启示》的记载,那是灾难的一年。天空被雷霆笼罩,曜日永不陷落,冰川汇入洋流,河道溃散,人如蚂蚁漂浮在水上,又被狂风撕裂,落入烈焰中化为焦炭,脚下是吞噬一切的黑渊,头顶是一无所有的天幕。
没有人能阻挡这一切。
先知曼诺戈络敲碎第四根石柱,并没有撑到战争的终结。
他的使命传交给他的女儿艾柏丝托利亚,也是她第一个雕刻出神的形象和真名。
春神伊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