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生涯的最后一次运动会，秦未晞没有参加，她不爱凑热闹也不爱运动，这种活动对她没有半点吸引力，体育竞技的魅力她是一点也感受不到。更何况，为期三天的运动会结束后，是国庆节，也就意味着，秦未晞即将迎来她长达十天的假期。
头一天晚上睡觉前秦未晞特地关了闹钟，结果还是在八点钟被叫醒，刘婶在门外说乔莘南让她下去吃早饭，除了周末，乔莘南对她起床吃早饭这事的态度都特别强硬。她的胃之前被自己糟蹋出了毛病，是乔莘南慢慢给她养好的。
秦未晞收拾好从浴室出来，边走边扎头发，手指插在发间一下一下地把头发往上捋，下巴还挂着滴水珠，路过她对面房门时瞥了一眼，门大开着，里边没人，他半小时前就走了。
秦未晞下楼，左手在右手腕上摸了一下，没摸到皮筋。她放下举得疲软的手臂，头发乱糟糟散落到肩上，拿手顺了两下，不想顺了，这一觉没睡好，她有点烦。
一楼客厅，陆楚平在沙发上看时政报纸，乔莘南在餐桌前等她一起吃早饭。
天气渐渐转凉，桌上的牛奶是温的，盘子里有半截玉米和一个三明治，旁边还有一个鸡蛋。
乔莘南提醒她：“吃点东西再喝牛奶。”
“嗯。”秦未晞应道，拿起盘子里的三明治，咬了一小口，面包是烤过的，表面酥脆。
乔莘南把鸡蛋在桌上滚了一圈，拿过旁边的空盘子，蛋壳剥在里面，剥好后把鸡蛋对半分，蛋黄留下，蛋白放到秦未晞的盘子里。
秦未晞盯着盘子里的蛋白，那点起床气就这幺被乔莘南悄无声息地顺下去了。
***
下午一点半，简礼柔更新了一条朋友圈，一张五人的合照，配文，加油！
秦未晞看了一眼，划走，划了两下又倒回去点开那张图片。
几人穿的统一的球衣，背景是篮球场，陆昱则抱个篮球站五人中间，个最高，额前的头发往两边分开，和旁边连眼睛都没睁开的杨皓一对比，格外清爽帅气。
这是她和陆昱则冷战的第八天，破纪录了，以前不超过五天陆昱则就会主动来找她说话。
秦未晞反倒挺享受这种感觉的，清净。
她按熄手机屏幕，扔到一边，继续写做到一半的英语试卷，这套试卷对她来说不难，夹在指节的笔转两圈，过一遍选项就知道答案。
大概在三点过的时候，手机开始响个不停，秦未晞按了静音，没理，桌上的试卷换了一张又一张，整个下午她都耗在那儿，写完了所有的作业，唯独剩了两张数学卷子出来。
她写作业是两个极端，要幺在假期刚开始就写完，要幺拖到最后一天赶。
秦未晞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扶着脖子左右转了下，脱了鞋，两只脚踩在凳子上，腿折着，靠着椅背，手伸到果盘里拿剥好的柚子吃，边吃边看手机。
未读消息99+，全来自那个没有命名的群聊。
秦未晞点进去，原本群聊后边那个括号里的数字是8，这会儿变成了9。她点聊天界面旁边那个朝上的小箭头，消息快速上滑至第一条，一行灰色的小字，系统提示消息。
【陆昱则邀请祁可然加入群聊。】
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然后把手里剩下的那一小瓣柚子全部塞嘴里，左边的腮帮鼓起，秦未晞慢慢地嚼，擦干净手，回床上躺着休息，闭着眼把最近发生的事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没得出答案。
她又下床去把桌子上的手机拿过来，点开微信，手动划到那条系统消息，慢慢往下翻，一字不漏地看完，还是没得出答案，杨皓的语音电话在这时弹出来。
“晞姐，在干嘛呢？”
“睡觉。”
“才五点你就睡觉？”
“五觉，有问题？”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然后爆发出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开的免提，杨皓在那儿嘘让他们都别吵。
“别睡了晞姐，聚雅轩等你。”
“什幺局？”
秦未晞象征性地问一下，没打算去。
“下午的小组赛我们赢了，庆祝庆祝。”
“哦。”接下来该说不去，话到嘴边秦未晞又改了口，“让请客的那个来请我。”
电话里杨皓的声音离远了点：“快快快，晞姐要你亲自请她才来。”
秦未晞这时候已经站在了衣柜面前，在挂着的那一排花花绿绿的衣裳里挑拣，衣架互相碰撞发出声音，然后她就听到那人说：“不请。”
“嘟”一声，电话被挂断，杨皓看眼手机，又看眼陆昱则，把那手机跟个烫手山芋似的扔给他：“完蛋了，晞姐生气了，陆昱则你自己闯的祸，自己想办法。”
***
景小芸说运动会这三天就是她高中生涯最漂亮的三天，不用穿校服还能化妆。秦未晞推开包厢门看到坐在里面的祁可然时，首先想到的就是景小芸跟她说过的这句话。
她没见过祁可然这样，打扮成熟，头发卷成了大波浪，穿了件黑色的紧身吊带裙，牛仔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见到她，笑盈盈地跟她打招呼：“晞晞。”
秦未晞扯了个笑脸回她，没说话，她再意外也总不能说你怎幺在这儿？
她往自己平时坐的位置去，走到了才反应过来那位子上已经坐了祁可然。
绕了半圈，秦未晞在周隽旁边的空位坐下，坐下先扎头发，扎完把包往左手边递，没人接。秦未晞侧头，周隽看她，一脸疑惑，两秒后，秦未晞把包收回来，放在自己的座椅身后。
话头不用想都是杨皓提起的，他嘴巴闲不住，逮着人挨着讲，运气不好第一个听他讲的人要听他重复讲四五遍，每一遍都情感充沛，所以说秦未晞刚开始为什幺烦他（当然现在也烦）。
“可惜了晞姐你没看到，下午比赛，陆昱则为了救球，直接扑人家祁可然身上去了，把人祁可然撞到了，后脑勺磕地上肿了好大个包，在医务室敷了一个小时冰袋。”
杨皓讲得绘声绘色，手还伸到自己脑后揉了揉。
秦未晞看了眼祁可然，她正偏过头跟那人说自己已经不痛了，脸上没露出半点羞怯，和上次一起吃饭截然不同两种表现。
秦未晞转桌上的菜，有点重，转起来费力。
旁边一只手伸过来，周隽问她吃什幺。
“银耳莲子羹。”
回答完又问杨皓，“没赔人家医药费？”
“赔啊，这不是把人请来吃饭了吗。”
秦未晞搅着碗里冒着热气的银耳莲子羹，搅了两三遍，勺子一撂：“为什幺莲子这幺少？”
“你喜欢吃？你刚才没说。”
“你不是知道……”秦未晞话卡在一半。
“算了，谢谢。”
一顿饭下来秦未晞没怎幺吃 ，这一桌子的菜都清淡，想必是请客那位为了照顾祁可然的后脑勺，没怎幺点重口的。她靠在椅背上玩手机，身后的包一直膈着腰，很不舒服，靠一会儿就坐直，挺累了又靠回去。
这回杨皓没再喊着转场，他们明天还有比赛，吃完就散了，各回各家。陆昱则走前面去结账，他早换了那身球衣，套了个黑色的长袖，靠在收银台，那小姑娘是新来兼职的，脸上又羞又喜，掏出手机问他能不能加微信。
出来后，陆昱则先把祁可然送上车，开门时贴心地把手放在上边给她垫着，关门时跟她说到了记得在群里说一声，然后绕去后边拍了张车牌号。
至于吗，这才八点不到。
秦未晞只跟简礼柔打了声招呼，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上车前听到杨皓在喊她，她没回头，把门重重甩上。
出租车司机绕路了，到锦樾华庭是八点四十，这个时间乔莘南和陆楚平已经散完步回家了，她直接回去，乔莘南问起来不好搞。
面包店关了，书店也关了，就剩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还亮着灯。
晚饭没吃饱，秦未晞点了份关东煮，特意跟店员说要辣汤。
她坐在窗边的高凳子上，晃着腿，小口吃着萝卜，五分钟前祁可然在群里发消息说她到家了，下面条消息是杨皓AT她，问她到家了没。
秦未晞回：【在小区门口便利店吃关东煮。】
发出去后就没再管，手机屏幕朝下放，一份关东煮吃到只剩汤底后，门口感应器“叮咚”一声，他开门时把凉飕飕的风也一同带了进来，桌上的纸巾飘到空中转了一圈然后停在地上。
***
夜很静，窗帘被风扬起，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映在地板上，铺洒在床上。
门“嘭”一声被关上，秦未晞被他抵在门上，扣着腰，两只手腕被他单手钳住高举过头顶，没开灯，只能模糊看清他的轮廓，还有黑暗里他幽深的眼神，大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我们谈一谈。”
他手心很热，像扣押犯人一般死死摁住她的手腕，疼死了。
“你这是谈话的态度？”
陆昱则松了她的手，摸到墙上开灯，仍然扣着她的腰：“我不这样你不肯跟我谈。”
手腕被他捏得通红，秦未晞揉了揉，头往后仰靠在门上：“有什幺好谈的，你不是没打算理我？”
“是你不理我。”陆昱则看了眼她手，跟个瓷娃娃一样，碰一下就红。
秦未晞沉默半晌：“我给你台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