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

入永华殿觐见时,高澋身上还带着酒气,人也晕乎飘然,恍惚间没看清脚下,门槛一绊直直摔在龙案前,顺带行了个大礼,登时酒醒了七八分。

殿前失仪,皇上大不悦。

沉着脸厉声斥责他几句没一点王爷的样子,便不想再多看他,甩袖挥退。

高澋一脸惶恐,满口“死罪死罪”,只差恸哭饶命了,心中却是冷笑。

前生也是这个时候,他奉旨入京,一应礼数俱全,结果被他这父皇好一顿敲打,话里话外无非让他恪守本分,别去肖想不该想的东西。

大魏皇子不胜数,除了东宫太子留在皇城太康宫中,其余皆在幼年就前往封地,提前绝了皇位之争的念想。

他虽无心高位,却严于律己,少年时已德名远扬,可惜没参透父皇的意思,宁肯要一个扶不上墙的蠢材,也不愿儿子们贤明过了头。

今次就不一样了。

表面上训了他,实则安了圣上的心,再加上他这几年在宁州日夜荒唐,消息全由探子递进永华殿,真真连颗挡路的小石子都算不上。

徽云在路上遇着太后身边的银蟾姑姑,被叫到永寿殿说了会儿话,太后牵着她手一口一个“心肝儿”,疼爱得不行,又给她精心挑了好些首饰绫罗,直到用了午膳才肯放人。

这下子倒不用去永华殿了,去了也是扑空。

本想直接去高澋寝殿,可折腾一上午有点疲乏,身上也越来越寒凉,额角冒了一层细密冷汗,鹊枝劝她回去先歇着,“三殿下离得近,一时半会还能走了不成,公主当心身子才是要紧”。

确实离得近,高澋的广明殿跟她的昭兰殿只有一墙之隔,还是小时候她硬跟父皇求来的。

高澋母妃不受宠,是个身份低微的宫婢,走了运攀上龙床,承一回君恩就怀了龙子,但谁也不在意,皇上随口封了静嫔没下文,皇后见风使舵有盘算,把一处废宫命人收拾出来给他们母子住。

后来徽云贪玩满宫乱跑,也许真是缘分,头回撞见高澋就心生欢喜,年长她三岁,斯斯文文,总坐在院子里读书,怎幺央求他都不肯去玩,跟别的皇兄一点儿都不像,穿着旧衣素衫,粗茶淡饭吃得有味。

至于静嫔,说实话徽云没什幺印象,那个娘娘如她的封号一般,安静淡然,生下高澋没几年便不在了。

她还是多走几步路,进了广明殿——

好一番热闹香艳景象!

几个美人衣衫轻薄,胸前两团白肉颤得厉害,真怕受不住束缚跳出来,高澋用锦缎帕子蒙着眼,在院子里嬉笑乱扑,满嘴轻浮浪荡话,你追我赶,简直不堪入目。

可还没等人通传一声“公主驾到”,高澋一下子抱着个娇香软玉,“美人,总算叫我捉住你!”

忙不迭摘了蒙眼帕子,怀里的人却不是他的爱妾,本来那些女子是他颇费功夫寻来的解语花,如今跟怀中人比起来,竟全成了不入流的庸脂俗粉。

他直勾勾盯着看了会儿,非把人弄得双颊飞霞才笑言:“十一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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