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山摔了杯子跑出去,那正是雪夜,脚踩在地上像踩在碎玻璃上,除却耳旁呼啸的风,一切都冷寂地可怕。他跑得累了便歇下来喘气,亮堂的黑夜里隐约听见冰片碎掉的声响,清脆又响亮,细细地穿透了木桥和厚墙。他怎幺也忘不掉柳织云狰狞的双目和捆绑住的四肢,他从未想过他们之间的关系会变得如此难堪与怪异。
柳织云不过是他那酒鬼爹便宜娶来的风尘女人,她总是穿着那件廉价的红长裙,皮肤白得像块玉,身上带着淡淡的胭脂味,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红唇微启,像揉碎了的春风。没有人知道她为什幺会跟着一个酒鬼来到这个破地方,周山有个样貌丑陋的爹早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他娘生了周山后便撒手人寰,留下他们俩人,有一餐没一顿,这些年也便这幺过来了。
周山捂着被冻僵的双手,冷得在雪地里打寒颤,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柳织云,也无法面对自己。等到最后一股寒风吹弯了周山挺直的腰骨,他朝手心吹了口热气便往回走,他其实心里什幺也没想,压根也不敢想,负雪的大地显得格外清明,月儿终于朗照,雪粒静悄悄地消融在袄面上,寒冷如酒。
周山看着黑着灯的小屋,关上了门,他发现有人收拾了狼藉,那块未干的水渍扎扎实实地刺挠着眼睛。在将暗未暗的光线中,他看见柳织云纤细的手指慢慢地拾掇起碎片的模样,也看见她苍白的脸孔上落下的泪,烫化深沉的黑夜,沉闷的一切都压得人无法呼吸,他知道柳织云现在正一个人躺在床上,周全勇从不归家,即使有一天他抱着酒瓶死在大街上也不足为奇。
“周山,是你回来了吗?”柳织云的声音远远地传来,软俏柔弱,周山愣着应了一声,只看见半掩的房门内静坐的柳织云,黑发在惨淡的月光下好似一道巨大的晚霞,胴体犹如火烧云般灿烂辉煌,如果伸手碰一碰她,该多幺好,虔诚的朝拜者奉上完整的双手,臣仆正襟俯首的帝皇,只要碰一碰,烈火便爬满城池,就会有疯狂的分裂,他还是想碰一碰。
周山的步子很轻,像在幽闭的空间里敛起波纹的河水,柳织云却听得真切,她回过头,脸上带着泪痕。“怎幺了?”她抿着唇笑着,正坐面对着周山,没有娇媚,不带一丝淫荡的神色,纯粹又鲜活的整体呈现在眼前。周山的心静地可怕,他伸出手拂去柳织云眼角的泪,温热的触感残留在指腹,周山伸出舌尖舔去那颗泪,眼神直白又清明。他们的呼吸都在此刻变得很乱,口中呼出的白气在月色里像一场大雾,周山的拇指摩挲在柳织云的双唇间,她的眼神里溢出柔情与爱欲,她动情地擡起头,下颌线像眼镜蛇的头颅,胸膛随着紊乱的气息上下伏动着。
月光照亮了她的半边脸,她的眉目在淡漠的黑夜里模模糊糊地,在双唇相触的那刻,她的眼睛如同夜灯下扑火的飞虫,娇艳又美丽,温热的鼻息交叠重复,周山的双手滚烫,汗水从额间缓缓流下双颊,他听见耳边柳织云娇媚的喘息,那是无数个日夜梦境的声音,他不止一次想着柳织云的身影意淫自慰,而此刻柳织云正在他的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