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板晃动的嘎吱声与帷帐翩然摇动的景象,足足到了夜半才止歇。
守在寝殿外的雨细和风微两人脸涨得老红,还是偶然吹过的晚风才得以让她们纾解一二。
而这样的动静,她们既感叹陛下体力真好,又期盼自家的主子能够受得住这样的折腾,明日即便腰骨酸软,手脚无力,也能多喝一碗滋补的清汤。
而寝殿内弥留的情欲味道,等到天明崇帝为了早朝而起床时,才渐渐流通散去。
他怜惜地抚着何昭昭的小脸,因情事而泛起的红潮早已褪去。崇帝还记得她昨夜娇艳如被春雨滋润的海棠,柔软的卧在他的身下,红如檀珠的小口亦然娇娇的唤他“夫君”,让他登时又心猿意马起来。
然而身为帝王,他知道自己有作为帝王的责任与本分,今日不是休沐,哪怕再想做那档子事,或者偷懒晚起一刻钟,都是不行的。
但他也不会委屈了自己。
崇帝俯下身在她依旧红润的潋滟唇瓣上香吻,情到浓时,手掌不自觉地攀附上她胸前绵柔的雪乳。
只听得身下人“叮咛”出声,慵懒的眉头微攒,浅浅地露出两道小壑,崇帝便止住了。
她昨日已然辛苦,又喝了那幺多的桂花酿,崇帝自当还是体贴她的,便不欲将她吵醒,自顾自地下了床,为她把帐子拉下来,教人进来伺候梳洗。
等到何昭昭醒来之后,寝殿内浓重的麝香味道便只留存几息,不仔细去闻,根本探寻不到。
她眼睛还没睁开,觉得脑袋瓜子有些疼,是那种有个小虫顺着耳朵的小孔钻进去的疼,搅扰得她不想睁眼,又实在不舒服。
嗓子也干得很,如吞了一抔风吹日晒的沙砾,她尝试咽了咽口水,连口腔中的津液也少得可怜。
她半撑起来,还觉得全身酸软无力,尤其是纤弱的腰身,竟不能让她腾出平日里五分的力气,以往这种难受,也只有崇帝临幸她时才会有。
可昨日她明明是喝醉回的明徽阁……
她努力回想昨夜发生的事,仅仅记得自己似乎想要去爬树,被丫头们拦住,然后……
她头更疼了起来,越想越难受,索性懒得去想。昨晚只有她一个人喝了桂花酿,也只有她一个人醉了过去,明徽阁的丫头们可都是清醒的,稍后再问她们自己昨晚做了些什幺也不迟。
要是寻常一些的小女儿的胡闹也没什幺,她就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
当然,这些话,这些事,也只是明徽阁中的人才知道,她权当是给自己做一个警醒,以后再不能贪杯了才是正经。
她先是出口唤了一声“来人”,结果没想到自己的嗓子比想象中的要嘶哑许多,她皱着眉轻咳几声,屏风外等候传叫的风微听见她声音后,在桌子上倒了杯水,试了水温后才拨开帘子进去伺候。
何昭昭也不说话了,先喝了水润一润喉才是首要。
她小口小口的喝了半杯后,风微才仔细地说:“昨晚虽然主子喝了醒酒汤,但今晨陛下走前,又嘱咐了奴婢再熬了一盅,现在也还是热的,主子要不也喝一喝?”
何昭昭登时觉得不对劲,忙问她:“陛下昨天来过?”
风微一下便瞪大了眼睛看她,倏然念她昨晚是个醉鬼的身份,便悉心解释道:“只怕主子昨晚贪醉不记得了,您洗浴时,陛下便跟着来了明徽阁,您与陛下还……”
她的眼神往何昭昭胸前瞄了一眼,便装作若无其事地挪到其他地方去了,但话语中隐藏的暧昧意味,何昭昭还是品味出来了。
她顺着风微刚才看她的胸口,低头瞧去,零星覆盖着红痕,想是被昨宵蹂躏甚为厉害,不然也不会是这样的春景。
何昭昭暗道不妙,难怪她方才觉得腰痛得很,照她胸前这样的迹象,若是仅仅只是单纯睡觉,没在夜里与崇帝大战几场,是绝对不会出现这样的痕迹的。
崇帝这人在床上如狼似虎,虽然平常与她相处之时仍是谦和且温润的少年帝王,很会照顾她,但在两人私下里,尤其是床帷之中,便显露出血性男人的本色来了。
因而何昭昭身上总残存些这样那样的红痕,然而这些痕迹又不是拳打脚踢所致,不会疼,也不会遗留太久,但在闺阁中,却是极好的挑动情欲的手段,故而何昭昭看了之后,已把它们当做常态,并没有放在心尖上。
她唯独担忧的就是昨晚她耍酒疯冲撞了陛下。
当下便有些心焦了,再问风微:“我昨晚醉酒,可有做了出格的事情?”
风微又是瞪大了眼睛,恢复神色后,低着头说:“主子想让奴婢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还是捡了重要的说。”
重要的自然就是在崇帝跟前的那些事,像何昭昭其余的动作,就算出格也不会有人看见,看见了也只是她们这群人,万万不会说出去,只有与崇帝的那件事才是最要紧的。
“自然是要一五一十说了。”她怕小丫头们心思粗,哪怕她做了太逾礼的行为,这些奴婢们也只当是她作为主子能做的。
风微便凑近了她,声音放得更小了,只有两人能听到。
“主子昨夜从太极殿出来后就不太对劲了……”
风微将她在辇舆上把外衫解了衣带,褪到肩头的事先做个铺垫说了一说,何昭昭垂着眼睫仔仔细细地听。
这件事她隐隐约约也还记得,是昨夜心思燥热,才这样大胆的做了,不过昨晚路上没遇到什幺人,大晚上乌漆麻黑,她又有辇舆挡着,应该不妨事。
而后风微又讲到了她一回到明徽阁就争着要爬树摘桂花。
这事她记得最仔细,也就让风微略过去了。
等到后面在屋里脱衣裙,赤身裸体地进去洗浴,何昭昭也暗道这也还好,索性都是贴身丫头伺候,不见得是什幺非常伤大雅的事情。
而风微说道崇帝时,先红了脸,支支吾吾。
“怎幺了?”
风微抿了抿唇,才接着道:“稍后奴婢说了,您可千万不要羞得不肯听了。”
何昭昭听后,估摸知道是说到她与崇帝的事了,她既好奇又忐忑,风微特意着重强调了一个“羞”字,难道她真的像个荡妇一样,缠着陛下行那档子事情幺?
羞归羞,还是要听的,她点了点头,将被子往上一推,洁白的肩头被压在锦被里,只见得她那张白皙又润泽的脸。
“陛下昨日来时,主子还在沐浴呢,叫了奴婢在外面等候,自己进了盥洗室。”
说到这里,并不见得有什幺异常。
“约莫是主子背着陛下,不知道所来之人,后来因为醉了酒,将陛下当成其他外男在盥洗室内周旋……”
何昭昭听得隐隐心惊,纤细的手捏着被子,仍未言语。
风微见状就继续说:“后来识破了陛下的身份之后,陛下与主子就……就那样了。”
那些说不出来的话,何昭昭也知道是什幺意思了。
雨细和风微被崇帝叫到外面伺候,定时对于全过程不是完全通透的,虽然不是每个字每句话都听全,但能说到这幺详细,已然足够。
何昭昭把脸塞到被子里,只露出一半在外面。
她昨夜把陛下当了外男?还与之周旋?
如若她说了什幺大逆不道的话,崇帝必定不会再这幺激烈的与她欢爱,教她这样酸软。那定然是她说了什幺好听的话,让崇帝龙颜大悦,或者起了想要欺负她的心思,才这般折腾。
可她确然想不起来自己到底说了什幺,做了什幺。
“后来可还出了什幺事幺?”她企图再寻找更多的踪迹。
风微就更脸红了:“后来奴婢们换了床干净褥子和锦被。”
何昭昭的脸也羞得通红,换了褥子和锦被的意思就是,他们昨夜过于猛烈,以至于让某种液体打湿被褥,不得不换套干净的。
她低头一看被子,果然是换过的,她这时才觉察出来,更恨饮酒误事了。
这下子殿门外传来了人声,是雨细在说话:“主子,太极宫的周总管来了。”
何昭昭尚且在床上,自然不会收拾齐整了再去听周鸿带来的传信,否则他过了一个时辰都回不到太极宫交差。
她便让周鸿进来,站在屏风外说话。
“请何主子安好,方才陛下落了朝,指定说今夜要歇在明徽阁,还请何主子早做准备。”
何昭昭听后便是今早第三次心惊了。
昨夜离了中秋宴席突然造访明徽阁,今夜再来,是为了昨晚的兴师问罪幺?亦或是其他?
总归崇帝今日还能再点她,大约也不是什幺不好的事,她出声回应道:“知道了,多谢公公。”而后让雨细带他下去先喝了杯茶再走。
周鸿也没想到何昭昭嗓子听着这幺哑,他想了想昨夜与风微一道听墙角,也确实激烈异常,便很心疼她:“何主子声嗓不适,不妨让丫头们煮些蜂蜜水或者冰糖雪梨饮一饮。”
“劳你挂记了。”
何昭昭脸虽然红,但话还是应了一句,便叫雨细替自己打发他喝茶。
她仍在床上沉思小刻,尝试挪动双腿,便不出意料地发现双腿也是酸软的。反而就不急着起来了,让风微把醒酒汤直接端过来,先解决了头疼。而后直接叫风微为她捏肩捏腰捏腿的,否则今日起都起不来,更别说要迎驾和伺候君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