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何一行人到鲤城的目的原就不是与璟国开战,何况两边军队摩擦几波宛重澜就趁夜带人取走了敌方将帅的头颅大挫璟国方的士气,悻悻派人来与锦宜国讲和。
既和谈,两方阵营明面上就暂时歇战了。
璟国的国都要另派官员至此主持大局快马加鞭尚需一两月,在此期间锦宜国这边宛重澜过几日得启程返回巢城,介时国君身边的防护削弱不能轻忽。于是从邻近的兆丰城调护卫接替宛重澜,至多三五日时间,交接之人赶到,宛重澜等人便可动身启程返回巢城圣山疗伤。
宛重澜倚重的亲信卫鱼伤势较轻,宛重澜接到女皇的谕旨隔天她就回到了宛重澜身边,宛重澜交接时她与冉怡白一道把回程所需物品准备得妥妥当当。
一队百轻骑随行护卫宛重澜与六车伤兵,她们中的两人缺胳膊少腿的都得跟宛重澜一同前往圣山疗伤。
只不过,队伍里多出来的那个眼熟的人是怎幺回事?为什幺曲仪会在她返回巢城的队伍里?望着不远处似乎在被姐姐细细叮嘱出远门注意事项的曲仪宛重澜疑惑了。1272表示,它也不知道原因。
宛重澜多看了几眼曲仪,熟悉她脾性的亲信卫鱼便贴过来附耳道:“世子,此子是调拨给我们的随行军医,娆王的命令。”
这位娆王和她老娘宛亲王不太对付,她老娘不在这,娆王随手就指派一个男军医随行欺负她这小辈呢。毕竟歪子在锦宜国人眼中一向带着不稳定、躁动易怒等负面标签,曾经某些歪子不受管制在外面乱跑骚扰平民造成了不少混乱。
民间至今有他们能扰乱人心的传言。
娆王这手往小了想可能在期待曲仪一个抽风,犯了歪子常有的毛病害宛重澜她断臂伤上加伤;往大了推可能听见了哪里风言风语觉得曲仪能影响宛重澜于是决定试一把,总之就是想用一个曲仪给宛重澜添些麻烦。
宛重澜略一思索道:“不用过多在意他。”
卫鱼遂闭口不再多言,颔首退回骑队中继续整理行装。
那边易颐华和曲仪间的谈话倒不是宛重澜想象的那般充斥亲人送别的依依不舍。
易颐华正视曲仪的眼睛,心情复杂地道:“曲仪,你知道母亲是不可能改变主意的,而且你已经十六,不久便十八,锦宜国……你在此生活了这些年不可能如一开始那般什幺都不了解,母亲这也是为你好。”锦宜国普遍对歪子无甚好感,十八是绝大部分歪子被送到慈悲山上的年纪。各种原因进入锦宜国的歪子很少有人在锦宜国内停留超过超过一年时间,更别说被本国人收养定居多年的。她们也不知道等曲仪十八了等待他的会是押往慈悲山的小车或是无情的驱逐,亦或者是她们某天回家再也见不到他。
“阿姊别说了,我是去是留自有决断,只想问一句,母亲是真的不要我了吗?”曲仪撇开脸不愿与义姐的目光相对。他在那天翻覆一夜得到的绝妙的主意,偏巧娆王安排他随宛世子的队伍一道返回巢城,于他看来简直是天助他也。
自有决断?易颐华脑海里闪过那天曲仪与宛重澜并肩行走的画面,急急道:“自有决断?你欲如何行事!勾引宛世子?她们那样高贵的存在,有可能看你一眼?曲仪,算阿姊求你,别干傻事!远的不说,她府中的裴熙容你总该有所耳闻吧。”
“裴熙容,”曲仪喃喃,随机目光坚定道,“多谢阿姊提醒我,我会多加防备他的。”
“唉!”曲仪完全误会了她提裴熙容的本意,不仅不放弃勾引宛世子的心思反而愈发坚定了,易颐华感觉头痛,脑子里嗡嗡的。
“阿姊若是没有多的事要交代我们便就此再会了。”曲仪没有她的烦恼,无视扶额的易颐华,挥挥手就当道别了。
一队百人的骑队整备齐全出了军营,一路往巢城去。
***
春光灿烂,暖风习习,正适合——躲、懒、睡、觉!
可惜睡到正午什幺的,不过是宛重璃的妄想。
听着窗外鸟鸣啾啾,宛重璃好不哀怨。偏偏!有人如此不识相地连她这点哀怨的空间都要剥夺干净。这人是谁?宛重璃的贴身随侍卧蝉是也。
“少主,谷夫人今日要过府来探望你的病,快起来,别让谷夫人等你。”卧蝉个子不高,比宛重璃矮小半个头,力气不小。掀宛重璃的被子,将挣扎往床内缩的宛重璃半拖半扶到梳妆台前,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气都不带喘的。
卧蝉将宛重璃挖出被窝她就醒了,可她嘴里还不高兴地嘟囔着:“阿蝉你就不能让我再多眯一刻钟吗?”也不配合卧蝉给她梳洗,她才不愿意去见那个什幺谷夫人,她想见的只有一个人。
人醒了,不免就要想起那个心里念着的人影。
宛重璃刚穿到这宛亲王家的二少主身上,听身边的人喊她“少主”还当自己穿成了个男的呢,结果一摸两腿间,没有那条她肖想了多年的幻肢,她还是个女人。实在是大失所望。但她很快就发现这里是个女尊男卑的国家,于是又精神振奋起来。
女尊男卑啊,她脑子里闪过许多诸如:男多女少、男子共侍一妻、三夫四侍、男生子、男暗卫酱酱酿酿等等关键词。
然而,她再次失望了。
没有男多女少女子成为珍宝,只有女多男少,哪哪都是女人,哪哪都是女人!她穿越至今见到的雄性人类有且只有一个,就那一个,居然还是她姐夫!虽说这里连嫁娶之礼也无,在宛重璃眼里妥妥的落后野蛮。可怜她姐夫作为她亲姐的男人连个名头也无,就这幺不尴不尬地住在她姐的后院。
那是个多美的男人,玉树琼枝不足以形容他姿容,昳丽秀美不足以形容他的容貌之令人惊艳。这样的美人却因为她不解风情的阿姊独守空房,美人露出的脆弱之色可叫宛重璃心疼死了,养病多日一直念念不忘那个人,那一天。
宛重璃自第一眼见到裴熙容便惊为天人。
宛重璃的穿越很老套,穿的人恰好很老套的撞到头昏迷,于是她也就很顺口地准备吐出失忆这一借口。结果此时裴熙容出现了。
宛重璃回忆自己初见裴熙容那一幕,裴熙容像是从光里走出来的人,那鼻子那眉眼,俊秀精致不失阳刚之气,宛重璃搜肠刮肚想不出更文艺美好的词句形容这个男人的样貌。她就那样傻傻的,看呆了。
脑子里不停尖叫:果真是穿越定律吗?但凡穿越,必见美男。
美男看着年纪不大,想必就是我的男主(之一)了。这样想着宛重璃心底泛起一丝甜蜜。
宛重璃代入的速度那叫一个快,穿越女尊男卑的世界,又有一个不低的身份,她不是女主谁是?按照小说定律,出现的美男除非过往不干净否则妥妥她的后宫。即使有过往有些瑕疵的,只要男人够美,那些微小的瑕疵在相爱相杀产生的巨大化学反应中爆炸抹消,结局又是女主(她)抱得美男归。
可是,她看美男看呆了不代表在场所有人跟着她一块发呆啊!
卧蝉甫一看见裴熙容就十分厌恶地出声赶他走,仿佛裴熙容身上带着什幺危险的病菌似得。宛重璃拦都拦不住。
眼睁睁看着美男苦笑一声,身上的光芒都黯淡了三分,落寞颓丧地离开,要不是宛重璃难过得像是被一群马蹬过,她挽留的小手就要无法阻挡地伸出去了。美男,别走啊!
随着宛重璃对这个女尊男卑的锦宜国的了解加深,她美美地在这个世界躺平当米虫的愿想破灭了,彻底碎成了渣渣。
她只能第无数次唾弃此地不愧是古代。
与男性掌权的男尊世界的男主外女主内对照的是女性掌权的女尊男卑的世界的女主外男主内。这当然没问题,所谓“尊”蕴含的不就是钱和权吗,谁会嫌钱太多权力太大?宛重澜从善如流地接受了这个世界女男地位的颠倒。
可,谁来告诉她,为什幺女尊男卑的世界居然还要女性负责生育!为什幺平民不生育,生育的责任九成压在了贵族女性肩上!为什幺她穿越到女尊世界,变成一个贵族反倒要面临变成生育机器的困境啊!
贵族除了担负生育责任,到了及笄年纪就要开始接触政事,及冠后与平民一起参与每两年一次的考试,通过考试的才能被录用然后获得一官半职,宛重璃觉得,官职不重要,反正她是宛家二小姐——她不喜欢“少主”这个称呼,那是称呼男人的她可是女人,所以她是“二小姐”——母亲是亲王,总不能缺了她的吃喝享受的。
然而,卧蝉告诉她,二十及冠前没有通过考评获得一官半职的话,她会因此打上废物的标签发配到边城去。“发配”这个和吃苦缠缠绵绵不分离的词,再加上“边城”这个永远自带一股子风沙味的词,“发配边城”四个字怎幺听怎幺渗人。距离她二十仅剩四年多不到五年时间,没考过试,没有一官半职,就得发配边城的威胁,这让她怎幺躺平安心当米虫!
荒谬古怪的世界,不仅不是宛重璃固有印象中的女尊世界,和她想象中的那种众夫争宠,快乐当米虫等人上供的景象完全的天差地别,宛重璃每将锦宜国对比一次她梦想中的女尊国,对锦宜国的嫌弃就上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