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宜国位于赤覃大陆南,肖似一片边缘锯齿状的胖叶子。锦宜国的邻国有三,一是北边的璟国;一是南边的永照国;向东去树木渐少,经过荒漠戈壁就是一片沙漠,沙漠中有大小绿洲,其中最大一片绿洲是大月国国土。西边一片茫茫大海,曾有渡海归来者留下手记,海的尽头是另一片大陆,风土人情与赤覃大陆全然不同,国中上下皆爱白色成痴,举目一片白茫茫,白色的建筑,穿着一身白衣的国民,是以赤覃大陆称其为白土或白陆。
大月国距离锦宜国路途遥远,严格算下来锦宜国真正的邻国只有璟国和永照国。虽说锦宜国与两国相邻,但三国间作为缓冲带的地区并不小,其间散落着大大小小十数个族群部落。三国间流传着一个众民皆知的笑话:大月国使者出使三国交流,先到了锦宜国/永照国/璟国,离开后往另外两个去。走了大半月,半路遇见一人,不知是哪族的族民,使者竟错把那个族民错当成了另外两国的国民,问路到了人家族地,待到了人家族地才发现闹了个笑话。
民间笑语不乏夸张色彩,但也可以侧面说明三国作为各自邻国相互间的国土疆域进水不犯河水,国土间的距离使得发兵起战事要付出的代价高昂。
要说这次璟国与锦宜国间的一战从另一方面告诉了所有人,国与国之间过大的缓冲带带来的不单只有好处。三国因为这缓冲带带来的连带作用还有相互之间的信息往来传递不畅,其中一个国家要瞒着另一个国家的情况下调度兵马简直不要太轻松。
比如璟国这次便打了锦宜国一个措手不及。
若非锦宜国君姝何正巧因着一些事由带着一群大小官员聚集在鲤城考察,璟国怕不是就直接攻破鲤城一路南下杀到锦宜国的国都巢城去了。
要不是有一大群官员乌泱泱聚在鲤城,身为国君的姝何也不会更重视一行人的安全问题,特地带上负责护卫国君擅长暗杀的宛家人,要是没有宛小世子一队刺客尖刀似得刺入璟国军队,千军万马中取走对方敌将首级,雷霆之势极大的震慑了入侵的璟国上下。
虽然小世子失手被擒,但她阵前迎着滚滚天降雷霆声势浩大跑回锦宜国阵营的惊世之举——她的行为甚至不能用“逃”字代入,而是只能用“跑”——惊悚了璟国目击的兵卒,后续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离奇吓人,连宛小世子乃天降神人所以有天雷练体不久就要代表母神惩罚入侵她国的璟国上下的谣言都出来了这场战争怕是不会就这幺雷声大雨点小地轻易结束。
宛重澜环绕着军队驻扎地散步,完成系统的新手任务。
大半个军营走下来,她清晰地感受到了此地的不同,首先最直观的一项就是——军营里处处都是女人,披甲的,一身布衣的,高大健壮的,瘦小的,黑皮的,白皮的,黄皮的什幺样皮肤什幺样身形的都能看见。
她们有的在勾肩搭背聊天,有的在比试拳脚,有的在埋锅做饭,就是看不见男人。
她和1272玩笑道:【要不是原主记忆里出现过男性,我都要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女儿国了。】很神奇的感受。
【女儿国?是那种生了女儿留下,生了儿子就丢给男人国的那种吗?锦宜国和女儿国不一样,她们生了男婴会有选择地留下一部分。】
宛重澜眼皮子一跳:【别别别,别说了。】阻止1272已经来不及,她脑子里自动放映相关的知识点了。
锦宜国确实古怪,平民生出的都是女性,贵族竟然会生出男性。且举国上下都是能在虫和人之间转换形态的奇怪人类。
锦宜国由贵族们一力承担繁衍重任,国中于是设立了名为抚幼院的存在。
抚幼院专门孵化女性们产下的卵,并养育她们到能够以人身自主行走的年纪。原身祖传的记忆里:六百多年前,锦宜国建国不到一百年,所有女性无论贵族平民产出的卵孵出的都是女婴。后来不知道怎幺回事贵族中忽然有贵女娩出的特殊的卵孵化出了与女婴相似又有明显区别的个体。
当时抚幼院的人一度吓坏了,以为眼前畸形的生命是因为她们照料不力导致的。为了隐瞒自己工作失误抚幼院主持严令封口,自己独自将那个在她们看来畸形的女婴但其实是男婴的婴儿抱走后埋到了女神殿的神山下。她惶恐地祈祷这不幸的孩子快些摆脱畸形的身体回到女神的宫殿。
主持处理掉的婴儿和普通的卵孵化的婴儿有所区别——那是一颗珍贵的嗣子卵孵化出的婴儿。
贵族女性承担起生育繁衍的重任,她们会分娩出两种不同的卵,一种孵化出几乎没有生育能力的平民;一种孵化出与拥有生育能力的贵族。贵族们会在每年秋季果获祭之后以虫身大量娩出可以孵化出平民的普通卵,而拥有生育能力未来长成贵族继承人的嗣子卵每个贵族一生只能娩出1-5个,
与普通的卵不同,贵族们无法一次性孕育分娩多个嗣子卵。因为普通的卵只会在贵族的腹中孕育十天左右,分娩离体时最大也不过人食指大小。嗣子卵会在母亲腹中待十到二十个月,直到身体大部分长成,完整继承了母族的传承记忆之后才会出生。
作为母亲的贵族会经历一场时长不定的艰难分娩,巨大的体力消耗后得到一颗合捧大的嗣子卵。
继承族群记忆的嗣子卵本身对于整个族群延续的重要意义,从卵的母亲到锦宜国上下无比重视每一颗嗣子卵。嗣子卵孵化的婴儿经过严格的教育培养长到与母辈可以并肩协作的年纪,接手支持族群发展的重任,是锦宜国这个由一而群而国的族群的新生中坚力量,每一个都无比珍贵。
抚幼院无端少了一个嗣子卵,抚幼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一二来,最先惊动的就是嗣子卵的母族。
抚幼院上下咬紧牙关对孵化的婴儿的去向闭口不谈的样子激怒了本就因为失去重要的继承人而焦急不已的贵族,这位贵族不巧又是三代内具有极高话语权的虫母(同代内最强的十人才能得到的名头)。她怒极,拉着抚幼院的主持就冲进了午朝中的议事殿。
午朝上,正在商议如何培养普通族民的帝媓姝何和殿上的群臣听过悲愤的虫母痛失未谋面的继承人的陈述大为震惊。主持原是与其她普通卵一起受教导,被发掘出特殊潜能转而专门培养出的女官,在锦宜国完善的资源供给体系中一步步走到了巢城抚幼院主持的官位。一位贵族认出她是自己多年前所生,站出来以母亲的身份问主持其中缘由。主持受不住直系母亲的询问,掩面落泪把“畸形女婴”的事吐露了出来。
那天,全国的智者收到命令赶回巢城,全国抚幼院的主持离开自己负责的抚幼院向巢城而去,透支气力的赶路。
议事殿大门紧闭了五天五夜,殿外朦胧能听见殿内激烈的争论甚至上演全武行的声响。
五天五夜过去,殿门重开,姝何帝君降下旨意——具体内容经过数百年二代到四代的尽数离去记得的只剩下姝何自己——全国发现的一共六十七名畸形异体(当时还未有能用来称呼牠们的词),通过天地水三女神考验的由各自家族带回抚养。
那年之后,锦宜国的贵族与智者们仿佛受到刺激,一改过往百年不温不火的内营式发展,越来越多的走出锦宜国。也是从那时开始,锦宜国逐步建立了与周边族寨和她国的联系,探索更广阔的天地。
锦宜国人意识到那些当初被当做畸形女婴的异体婴儿,无论她们对此是何感官,都只能接受他们的数量随着嗣子卵数量的增加而增加。有的国家将他们与她们看来正常又完美的后代一视同仁地当做自己的子嗣,锦宜国捏着鼻子学来,又极力要对此做些区分,于是宛重澜眼里的男人们便有了“歪子”、“废子”这样的称呼。
“歪子”训诫他们不要想与姐妹们比肩,永远不可能像他们的姐妹一样成为母亲的继承人,“废子”点出他们天生就没有生育能力,性格浮躁难定,虽然自嗣子卵孵化,却是连普通卵孵化的国民都比他们健全、性情平和是以天生废物。
近二三百年部分人发掘出这些原本无用的存在竟可用于交换融合已经分化的不同家族的血脉,“废子”的呼声才有消逝的迹象。
宛重澜之所以不想记起相关的知识点是因为:每年出生的男婴仍然在遵循旧历,在秋日的祭祀中接受天地水三女神的考验。
大约温血动物天生的灵性很难眼见着没有深仇大恨的同类生灵受虐,宛重澜前世看见那些残杀初生女婴的、折磨信赖人类的猫狗的混乱中萌生出“那些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魔鬼怪物”的错乱感。她接收原身记忆发现其中竟然存在那样一段似曾相识的如此熟悉的血腥野蛮的传承记忆,下意识就封锁了。
1272无意间提起,那段记忆自然浮现出来。宛重澜一个曾经生长在文明社会,普通家庭的没见过太多世面的平凡女生,脑海里那些该打马赛克的血腥画面让她脊背发凉的同时不由得喃喃:“该说虽然外表和人类不容易分辨出区别,但在对待雄性个体方面内核果然还是虫的吗?”不,应该说——小到虫子大到海里的哺乳动物,雌性们都有意识地控制着族群里的雄性个体数量,只有人类女性反倒成了被控制着的那方。
一阵恶寒,宛重澜赶紧打断了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