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大人的奏疏一颗石激起千层浪,令整个朝堂为之震荡,上一封被皇帝留中,他还不知收敛,隔日就追着又上了一道,还疯狂扩大打击范围,把被安排在禁军十二卫里的皇后太子家奴逐一斥骂,揭了个底朝天。
太子是嫡长子,永嘉帝子嗣单薄,十几年前起便一无所出,帝位几乎非他莫属,朝中官员们不是不知道这些人为非作歹,可谁愿意去得罪下一任皇帝呢?有些位高权重能说上话的,也为了避嫌参与皇储之争不出声,剩下有胆提的,都被人多势众的太子党给解决了。
只有温湛,什幺都不怕,也没人堵得了他的嘴,在大殿里慷慨陈词,历数皇后太子任人唯亲,干涉朝廷用人,御下不严,纵容家奴作恶行凶,强抢民田,收受贿赂,敲诈官员,等等等等,不一而足。
永嘉帝面色阴沉,乌云绕顶,但并不打断温大人的表演,只是他越说,皇帝的脸色越难看,等他全说完,跪伏于殿中央,悲怆呼号愿以性命死谏,痛求皇帝将这群祸国殃民之徒一网打尽的时候,被愤怒的永嘉帝当场派人抓住架走,丢进了诏狱。
龚肃羽全程面无表情听着,看到皇帝把人打入诏狱,悄悄松了口气,下朝回府后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妻子。
“啊!怪不得……”蓝鹤差点脱口而出,怪不得他死活不肯离京,原来是要单挑太子党。
“怪不得什幺?”龚肃羽蹙眉看她,这捣蛋鬼又知道什幺了?知道了还不告诉他,胆子不小。
“没什幺,怪不得他要离间爹爹和徐阁老,让我们与太子一派生了嫌隙,此时就不可能站出来为他们说话了。幸好是诏狱,皇上还挺疼他的。”
“不错,温湛这是有惊无险,反倒是太子一系,已是云雾之盛。”
龚家老三龚忱正在蓝鹤这儿给母亲请安,本来恭恭敬敬伫立一旁,听到父母的对话后却突然插了一嘴。
“父亲母亲,有件事,我原先便有些隐忧,怕惹父母忧虑,一直忍着没敢提。可现下朝堂情势有变,儿子就不得不禀明父亲,以求防患于未然。”
小儿子一向沉稳,听他说得这般郑重其事,龚肃羽夫妇不禁面面相觑,静候他下文。
“三殿下他……他心悦纾儿,要是太子失势,储君之位必当落到三皇子头上,只怕届时他若想求娶纾儿,我们龚氏一族无力推拒,小妹她……她余生都只能被锁在皇城之内了。”
屋里一阵沉默,儿子三两句话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这对爹娘两个都是人精,心念一转便想通了其中关系,不约而同皱起眉头,龚阁老垂眸沉思许久,蓝鹤也握拳抵住下唇,拼命寻找解决之法。
“恪桓他真的喜欢纾儿?他们两幼时在宫里一起玩过,你确定不是兄妹之宜?纾儿才多大啊,或许人家只是疼爱她。”
龚忱看了一眼心存侥幸的母亲,叹了口气说道:“他看纾儿的眼神满是喜爱之情,对她娇宠至极,比我还过分。”
能比眼前这个儿子还过分,那绝对是喜欢得不得了了。龚肃羽和蓝鹤都爱女入骨,绝不愿意将她送进宫里去争宠,整日刀光剑影腥风血雨地不安生,且一入深宫,与父母几乎难有再见之日,龚阁老一个女儿奴,哪里舍得?
但他们并不能为此就昧着良心去帮太子,因为温湛举出的罪状都是真的,龚阁老与蓝鹤早就觉得这个皇太子德行不够,脑子也差点,非帝王之才,隐忍不说只是不想参与争储犯永嘉帝的忌讳。
“依夫君之见,太子此次可否平安渡劫?温湛弹劾的皆是太子近臣家奴,并非太子本人,他这皇储的位子有没有可能保住?”
“没有,半点也没有。温湛蛇打七寸,阿撵,皇上什幺性子,你应该最清楚才对。”
龚阁老摇摇头,说得斩钉截铁。
龚纾:哥哥,为什幺爹爹娘亲看到温大人进诏狱都说没事,诏狱不是很吓人的地方吗?
龚忱:吓人是因为进诏狱的人几乎都是被锦衣卫揪出来的,牵连重大,要严加拷打审问。温湛不一样,皇上把他弄进诏狱是为了保护他。
龚纾:保护他?因为诏狱是锦衣卫的地方,只听皇上一人的吗?
龚忱:纾儿真聪明,洪炉点雪,蕙心纨质,若关进大理寺或者刑部,难保不会被太子党里的官员们为难苛待,放进诏狱,正说明皇上不再信任太子一系,所以父亲说他们“云雾之盛”,好日子不长了。
龚纾:那要是皇上舅公不中意太子殿下了,三舅舅会上位吗?
龚忱:……也许吧,纾儿希望皇上传位三殿下吗?
龚纾:不太希望。
龚忱(高兴星星眼):真的吗?我也不希望!
龚纾:因为当了皇上三舅舅就不能找我们玩了,想见他都见不到。
龚忱:……(气死我了!)
猫猫:为什幺小剧场没我戏份?我才气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