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谯和高长澹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都是蒙的。
万谯好歹还在花床上,高长澹直接在地上醒过来的,万谯抿着唇翻身起来,就看到高长澹在地上嘶嘶的吸着凉气,捂着胸口,面露痛色。
被狠狠鞭笞过的万谯薄唇紧命,利刃般的眼神犀利,眉长入鬓,冷峻的容颜像是万年寒铁。
“这算什幺?一场春梦了无痕……”
清贵王爷嘲讽一笑,捂着伤口起身,环视一圈,都是楼内奢靡而艳丽的布置,看不出来任何的密室或是机关设计。
若不是浑身的疼痛,两个人一起遇到的那个疯女人似乎只是淫乱的幻想。
只是此时两个人还不知道因为他们失踪而翻天覆地的平安城。元烈皇帝高君取知道两个人失踪的消息,立刻下令全城戒严,让人去四处搜寻二人的下落。宵禁以后,整个平安城都风声鹤唳。三天的时间,高君取已经砍了十几个脑袋下来。
万谯和高长澹相看两厌的散去,各自又派人去告诉皇帝他们平安的消息。
只是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做爱,当然还是回家睡觉为要事。
这边等他们走掉,朱妍在暗室里沐浴穿衣出来,穿了一身红色安静的坐在床前,脸色冷戾,摇曳生辉锋芒毕露的美,却让人看到了连大气都不敢喘。
绿芜为她梳散头发,生怕弄掉了一根,活泼开朗一些的绿萼随着沁芳夫人走进密室,小心翼翼擡头偷看姐姐和朱妍。
朱妍瞥了两人一眼,眼神空洞而冷漠。
“小姐,身体可还好?”
沁芳夫人略显担忧,绿芜也暗自擡眼望去,就看到朱妍似乎无视了沁芳夫人一般不说话。
沁芳夫人长叹一声还是劝慰道:“当年卢王高寒棕谋逆之事今上也未免心头没有疑惑,如今只是把棠家下大狱还不曾在朝堂上定罪,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朱妍头也不擡:“我父亲有没有做过,他会不知道?我父虽然不是迂腐之人,但也断然不会参与他们所谓的联名秘署,他不过是用我父的命来达到他不可告人的目的罢了。”
当今元烈皇帝乃是开国皇帝高祖玄孙,高祖乃南陵贵族,世代武勋,起兵反了前朝疯帝后途中传位于太祖,太祖东征西战建立大津,津如今纵横中原,东起南陵,西至天山,北牧东门关,南迁深山遗族,幅员辽阔,旷古未今。
但太祖在世时,几位皇子天赋出众,各自扩土封疆,元烈帝时任太子的父亲元丰帝代天巡狩,却遭遇叛乱。世祖死于夫人崔氏夫人宫廷政变,崔氏秘不发丧,召儿子卢王前来京都,卢王却被逃走的太子于麟趾山伏击。
后来卢王身死,在封地的王妃世子都被处死,却又逃走了颦夫人的儿子,高召南。
元丰帝返回都城继位后,又辛苦维持了几年便因为在麟趾山伏击中受的旧伤英年早逝,只留下了年仅八岁的太子高君取和羊太后。
羊太后年轻美貌,祸乱宫闱,时任太子的高君取一直忍耐到十六岁亲政才亲自动手斩除她的网罗的党羽。
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还要庇护一个八岁的弟弟,在艰难的深宫中如何挣扎求生不得而知。
但十六岁后,他亲政后,改年号为建光,先是广开言路,后亲自参与京城禁军和三大营的改制与整编。一手提拔了年仅十七岁的小将万谯。只是一个参将之子的万谯,从此扶摇直上。在军事上不含糊,政事上,元烈帝也广开言路,洞彻全局,选拔人才,任用能臣,吏治清明。
匆匆十年,被太后和藩王搅乱的大津便寰宇清澈,乾坤朗朗。
高君取却并未因此懈怠,这几年来,他不断收集着大津边疆的情报,试图扩大版图。值此之际,他亲自提拔的左右丞相,年纪轻轻的冼芳林尚且兢兢业业。年纪大些本该老成些的右丞相棠礼棠洛文居然被查出与群臣密会,暗中写密谋联名谋逆,推拒卢王之子为主,还供认不讳。
如此大事,要幺他高君取是真的毫不知情,要幺,就是此事本来就是他暗中授意,再来一个恶意诬陷,棠礼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如是非如此,她父亲何等聪慧的人,竟然连一个像样的辩解都不曾有过?
不得不说朱妍这样说很阴谋论,但也很合理,而沁芳夫人也只能感叹一句:“此事恐怕需要棠礼大人或者陛下才知道,然而,如今这两人小姐都恐怕很难见到才是。”
朱妍擡眼看她,眼神冰冷:“何须我去见他,让他们来见我便是。”
沁芳夫人脸色不由一白:“小姐想要如何做?”
朱妍忽而一笑,如百花齐放,明艳灿烂,却又暗藏歹毒:“世人都说万谯冷酷无情,有白起之仪,景王清贵有杳霭流玉之天姿,如何,还不是见色忘义,连着三日也只知道在我这荡妇身上放浪形骸。我倒要看看自诩千古一帝,深不可测的高君取面对我这副身子又是如何态度,若是他也是如此,到时候便算是要他死,也不是是反掌之事罢了。”
美人一笑铅华弗御,浮翠流丹,然而在场的其他几人也忍不住冷汗涔涔,既是为了美人也是为了她们自己。
沁芳夫人在说劝慰,却只收获了一个冰冷的眼神和一声冷笑:“你们当我不知道你们救我也有你们自己的目的吗?若所谓圣女只是一个名号,你又怎幺会对我毕恭毕敬,奴颜婢膝。你说要带我走,是去哪里?怎幺?想要我做你们的玉奴……”
此言一出,梳头的绿芜瞬间脸色雪白的跪了下来,扯断了朱妍的一缕头发。
朱妍仿佛没有感觉,只是把身后的头发拢到胸前来,自己梳理,又把表情难堪,呐呐无言的沁芳夫人给赶走,只留下性格活泼的绿萼还站在原地,眼神灵动的望着她。
朱妍侧脸挑眉望她:“还不走?”
绿萼有点害怕,却还是大着胆子,跪着慢慢上前去接她手上的梳子,她擡起头来羞涩一笑:“我猜小姐不知道怎幺挽头发。”
说着她吐了吐舌头,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
朱妍不置可否,脸色淡淡:“你喜欢,那就你来 吧。”
绿萼瞬间高兴起来,站在她身侧,手指滑入那犹如绸缎般的黑发。
这边万谯万大统领回家睡了一觉起来,就有人请他前去皇宫,他骑马来到宫门,再匆匆走了许久才到遮风殿。进入殿内还没来得及平息气息,一转头就看到景王高长澹迈过殿门槛和他相遇。
高长澹风流一笑,万谯上前和对方见礼,眼神相遇,自然是有一份默契在不言之中。
“勇言兄也被皇兄叫来这边喝茶呀,看来不是要骂我。”
高长澹说的恬不知耻,万谯却不接话茬:“臣凡胎浊骨,不敢与殿下相提并论。”
这就是拐弯抹角的损人了。
高长澹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他现在心情好得很,睡到了神女,只要一想到可以把美人收入囊中藏起来,他就一万个高兴兴奋,还谈什幺不悦。
此时此刻他就是被骂一顿,恐怕也像是得了奖赏似得高兴。
万谯看出来他的心思外露,皱了皱眉,却终究没有说话。高长澹乃是陛下的亲弟弟,便是他有一万个不是,陛下也不会真的怪罪,他自然不用同他一样恪守礼制。
两个人又不咸不淡聊了两句,珠帘被撩开,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身着玄色衣衫,步履沉稳,气势骇人,正是元烈帝高君取。只见他形容随意,金冠黑发,金色腰带上配了一枚有黑色流苏的龙形玉佩,除此之外,倒是身无长物。
但即便打扮简单,却又越发显得他那张美如冠玉,鬓如堆鸦的脸是何等的出众,眉如墨画,目如点彰,鼻如悬胆,唇如薄刃,这样一张脸,并非是冷漠的,偶尔还会微微一笑,似乎异常和善,可他不笑的时候,环顾满室,也没有一个人能露出笑容。
身躯凛凛,不怒自威。
这就是深不可测的元烈帝。
就算是与他年少时就已经君臣携手,肝胆相照过的万谯,也不敢在他面前有半分放肆。
“见过皇兄……”
“见过陛下。”
“起来吧。”
三人见过礼,高君取挑眉看向两人,无需多言,一眼能看出两人似乎一起经历过什幺事情,举手投足之间,似乎自带默契。
不过,又为什幺有种隐约的敌意?
“寂儿,你为何和勇言一起失踪三日,朕命人去寻你们,都不见影踪?”
高君取语气不算严肃,还称得上略显温和,但万谯却脸色冷肃,预备正经回答一下,谁料高长澹开口就笑的风流:“皇兄肯定想不到,我们可是有了奇遇啊。”
万谯:“……”
然后他就木着脸听到这位皇子用了很多他没学过的成语和词语从容了一下他这几天的经历。
极尽详细。
详细的,万谯绷紧的脸都忍不住一抽。
好在他开始说的时候,高君取挥挥手就已经让人走光了,不然万谯万大统领的可能就会当场遭不住考虑一下是不是要血溅五步了。
“所以说,你们遇到了一个神女,然后你们两个还共享了那个神女。而这个所谓的神女是丞相的女儿棠琳,小字玉奴的棠小姐?”
高君取总结的很好,特别是他用思索的表情说出来的时候,但这不意味着皇帝真的在思考,而是他在确认自己没听错。
“是啊。”
稿长达答的不假思索 ,万谯忍不住低头,双手前推,他实在不知道说啥了,给皇帝鞠个躬吧。
因为疯帝曾经实行大礼,要求跪拜的礼仪非常繁琐。到了太祖这里,他觉得人跪地没骨气,不允许随便行跪拜大礼,让礼部革新和简化了很多礼仪,到了高君取这里又做出了不少改善。所以万谯只能很有气势的弯腰。
“……”
高君取可疑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就让人取文房四宝和颜料来,给高长澹。
兄弟两个非常有默契,高长澹听到他说完就开始面露微笑,两个人走入隔间,开始在里边闲聊着开始绘图,万谯只能跟过去,恨不得自己没有长耳朵。
“他在那边把那活塞进她嘴里,我在这头,我可以画十幅,差不多刚好可以概括下。”
“颜料务须节省,我这边还有上好的贵重材料没来及的研磨,都给你罢,那乳尖可能调色还需再重改一道。”
“懂了懂了,果然皇兄境界比我高超。”
“勇言这样的性格竟然也露出如此情态?”
“可拉倒吧,他比我还下流呢,我好歹只是把那肉逼掰开操烂了,他可是挨了打还露出那种表情呢,说起来我身上的伤,嘶……”
“她便如此疯癫吗?约莫是身体有什幺问题。”
“是呀,我听她们说啊……”
皇宫内春风徐徐,屋子里的三个大男人却各个都在这闲聊中,慢慢出了一身热汗才慢慢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