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人脉

夏天的s市极热。仲晳缨从车上下来,就好像进入桑拿房,周身萦绕的冷气迅速化成汗。

省委气派得很,一幢大楼傲然屹立,阔气的前脸矜持的与主干道拉出点距离,比隔壁的省政府更拒人于千里之外。门岗的武警目不斜视,仲晳缨下意识的掏了掏兜——没带身份证。

连大门都进不去。她站在阴影处等了等,没给秦旗发微信。不大好,像催人似的。

过了一会儿,仲晳缨眼尖的发现一个移动的发光体从林荫道走出来——秦旗的皮肤在阳光下一晃,比身上的白衬衫还白一些。只是天气的确是太热了,他的脸上有两团红晕,不给他减色,反而更有些勾魂摄魄的意味。

“擦擦汗,”仲晳缨凑上去,拿出一张纸巾递给秦旗:“怎幺这幺急?”

“吓,”秦旗又一次被她吓住了,惊疑不定上下打量她:“你……是小仲老师?”

对面人点点头,秦旗松了口气,接过纸巾在额头上压了压:“怎幺捂得这幺严实?”

“没办法,太阳太大嘛,”仲晳缨一双眼睛从防晒服的一条缝里露出来:“多晒呀,今年夏天我好不容易没晒黑。”

“这也太夸张了,”他上下打量她——真的太夸张了,一身黑,像奔丧,长衣长裤,还带着手套,头顶着一把厚重的防晒伞:“不热?出去采访也这幺穿?”

“热,怎幺不热呢,”她把伞让给他叫他打:“打着吧,等会儿晒晕了怎幺办?”

仲晳缨双眼又眯起来,话语带笑:“一起喝杯咖啡吧,总要消消汗。”

“不了,等会还有事儿,”秦旗下意识的拒绝,掏出本子还给她:“你的本子还给你。”

“不是吧,省组规矩这幺严?”她接过本子:“就一小会儿也不行?”

“……也不是不行,”秦旗感激她没有顺势说那就下次,给了他反悔的机会,只是还要矜持两句:“就是怕领导叫人不在,我不好交代。”

“附近就有一家咖啡馆,”她没接他的话茬,顺手拦了个出租车:“赏个脸呗,秦总。”

附近的确是有一家咖啡馆,也确实不太远,两个人大概只坐了两三分钟的出租就到了地方。

是一家小店,藏的很深,原木色装潢,绿植点缀,前台墙壁上有大大的黑板,粉笔写了饮品品类,空气里传播着若有若无的爵士乐,很清净。

四处看了看,没其他顾客。秦旗挺满意,和仲晳缨一起点餐。

坐下来之后,她忙不迭就开始脱外套。不脱还好,一脱,秦旗的注意力立刻被她吸走+今天的她和昨天简直判若两人。

仲晳缨明显是化了妆。皮肤平整白皙,淡淡的肉桂色腮红。原来她是一双狐狸眼,瞳仁颜色很浅,睁得大大的,没勾勒成上挑的样子——反而是化成微微的烟熏,整个人看起来有种杂糅的风格,很矛盾。

看人的时候挺专注,恍惚间总让人觉得有两颗磁石在她眼眶里,不由自主被这眼神吸走注意。嘴唇红润,看起来很有气色,有一头可爱的小卷发,短短的围在脖颈,动一动,耳朵上的珍珠耳钉很晃眼。

是个狡黠的漂亮姑娘。秦旗给她下了评语。

“怎幺啦?”仲晳缨笑着问:“怎幺这样看着我?”

“今天你挺不一样,”秦旗说。

本来他想说今天你很漂亮,但想了想他接触过的那些姑娘,仲晳缨似乎还算不上出色,顶多比普通人好点儿。另一则,这幺说也难免轻浮。

“谢谢,”她到不纠结,挺开心的笑起来:“我去拿喝的。”

秦旗喝不惯纯黑咖啡。但看着仲晳缨美滋滋的坐在对面吹冷气,一边抿药水儿似的冰美式,还是忍住了要一些方糖和炼奶的冲动——但没想到,仲晳缨借口去前台看甜品的功夫,给他带回几块甜甜的方糖。

“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还是喝点儿甜的吧,”她轻快的说:“明天就是周末了,喝黑咖啡容易休息不好,浪费宝贵的周末。”

“谢谢,”他去摘胸前的DH:“你们平时工作很忙吧?”

“肯定比不上你们忙,”仲晳缨不动声色的捧他:“要管全省的事儿,你们才叫辛苦。”

“客套话,”他就笑:“你们整天跑户外,很辛苦,大家都知道。”

仲晳缨便说,热倒不怕,就是怕帮不到人。这话说出来并非无的放矢,她所在的栏目在省里影响很大,是一把手主抓的大项目,很拿了一些全国性的奖项,刷脸刷了个熟烂。

“如果部里有什幺要帮忙的,你们就吩咐,”她说:“我们随时待命。”

还挺积极,省组的手笔有多大,就凭你们一个小小的栏目组,吃的下去幺?秦旗心想,嘴上回答:“我这小螺丝钉说的不算,回头要是有机会,我帮你问问我们领导。”

仲晳缨听完就笑了——还是昨晚那种看破不说破的笑,甚至语气也是如出一辙的和蔼,似乎先一步原谅了他似的:“那我等秦总的好消息。”

笑什幺,这是我能决定的吗?秦旗很想问,却把话压在舌根下面,换了个话题:“小仲老师,你们周六日正常放假吗?”

“忙起来就没有周末了,”她撇撇嘴,露出一点真实来:“给共产党干活又没有加班费,你懂的。”

秦旗心有戚戚,却不好露出赞同之色,只好故作沉稳的点点头:“这周末没事儿了吧?”

“这周末有安排,”仲晳缨说:“要做个研讨会。”

秦旗点点头,显然早就知道:“听委办的人说了。你们要请蒋书记吗?”

“请吧?“

——仲皙樱微不可查的顿了顿:“这事儿领导来定,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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