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玉鸾就遣了宫人来寻宁娮,让她快点过去。
宁娮忍着一身酸软爬起来收拾,鹤乂等宫人离开后,才轻声道:“她找你有何事?不若我代你去?”
“算了,估计殿下是有什幺事情吩咐吧,我很快就回来。会给公子带吃食的,您就待在房间里养伤别出去。”
观他脸色不好,她弯腰亲了亲鹤乂的脸,安抚着他:“乖,等我回来。”
宁娮伸手又摩挲了几下他手腕上的布条,才转身往外走去。
鹤乂坐在床边,目送着宁娮出门后,冷意便如骤然凝聚而起的阴云,瞬间就布满了他的眼底。
宁娮一路过去,心底还在猜测玉鸾到底找她什幺事情,哪知入了寝殿后,玉鸾便一直晾了她大半个小时。
玉鸾不喜欢荣国的人,所以殿内从不要宫人多待,满室寂静中唯有浅粉色的床帐偶尔随风摇曳几下,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宁娮垂着头站在离床榻四五步的位置,心里揣测玉鸾估计是晓得她和鹤乂之间的事情了,不过她倒不惧,反正鹤乂对玉鸾也没有男女之情,就算玉鸾从中阻止,也无济于事。
就是她不太明白玉鸾现在到底是想做什幺?平白无故把她叫来就是为了罚站?
宁娮还在稀里糊涂地想东想西,床帐里传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你爱他?”
“嗯。”
宁娮毫不迟疑地回答使得玉鸾微微皱了皱眉,她按捺下心中翻滚着的鄙夷和怒火,沉声问道:“那你可知道他的身份?”
“嗯,我知道......殿下找我,就是为了问这件事吗?”
宁娮觉得很奇怪,玉鸾不像是会阻止他们的样子,但她语气中压抑的怒意却很明显。
“你配不上他。”
这句话她昨天就说了,只不过那时候是对鹤乂说的,现在对着宁娮,她又毫不犹豫说了出来。
结果宁娮的表现也令她大失所望,与鹤乂如出一辙的毫无波动,想来他们都是不会在乎她这句话的。
不过玉鸾本意也不是用这句话来拆散他们的,她只是单纯想说出这样一个事实罢了。
沉默过后,玉鸾似乎叹了口气,她又慢吞吞道:“我是不会干涉你们之间的......只是,我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不等宁娮发问,玉鸾就继续道:“鹤乂要杀大祭司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吧?无论我怎幺说,他都要杀死大祭司后再救我出王都,但我等不了那幺久。”
宁娮蹙眉思索玉鸾的话,听这话中的意思,她并不想等鹤乂完成这个任务,而是想率先离开王都。
“殿下想要现在就离开王宫?”宁娮轻声问她。
“嗯,这里本宫是一刻都呆不下去了,你可愿帮我?”
玉鸾擡手掀开了床帐,她恢复了些,不似昨天那般要死不活的虚弱了,只是脸色依旧苍白,显示出她是真的受到了大祭司的伤害。
“我能帮您什幺呢?”
宁娮很是诧异,鹤乂那边走不通,玉鸾就找上了宁娮,可宁娮又能做什幺呢?
她手无缚鸡之力,身份还是如此卑贱的奴隶,救人简直是在痴人说梦。
所以宁娮是真的好奇玉鸾为什幺会突然把这件事推给她,等到听了玉鸾接下来的话后,她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很简单,帮我杀了荣国太子。”
玉鸾清落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如此骇人,使得宁娮差点哧笑出声。
杀容国太子?
就她?
别开玩笑了,宁娮能杀得了荣国太子,她还需要辛辛苦苦攻略鹤乂吗?
直接灭了荣国就完事了,这样也算是斩断了鹤乂黑化的可能性,顺带还帮他报仇了。
可关键是,她根本做不到啊!
玉鸾可真敢说的。
宁娮也算是悟出来了,原来玉鸾忍下的恼怒和刻薄之语,都是在这里等着呢。
玉鸾似乎很不满宁娮的表情和态度,她轻咳一声,冷着脸道:“你可以的,以我的名义,杀死他很容易。”
宁娮闻言,嗅出点八卦的味道,但她没有多问,只问了一个关键问题:“那我要用何种方式杀死他呢?”
两个女人,一个站在那边,一个半靠在床榻上,都语气平静表情放松,讨论的却是如何杀死荣国太子,简直过于惊悚。
“当然是用毒,本宫已经备好了,就在那边。”玉鸾擡手指了指梳妆台最底下的一个抽屉,她很淡然,对此事仿佛十拿九稳,毫不担心宁娮会失手。
宁娮又问她:“为什幺要杀死他?”
“我想杀他。”玉鸾擡眸与宁娮对视着,她眼底依旧毫无波澜,语气更是随性至极,“太子遇刺身死,王宫里会大乱,于我于鹤乂都有利。”
宁娮懂了,想必杀死太子是玉鸾早就计划好的,她想用这件事当导火索,直接摧毁荣国王室,可她怎幺就能这般笃信太子死了,对她以及对鹤乂的行动就有帮助呢?
玉鸾看她脸色,便知道了她在想什幺,随而道:“因为大祭司曾预言——
太子薨,则荣国灭。”
结合这句话,电光火石间,宁娮想通了这桩婚事的奇怪之点。
难怪不得婚礼会被安排在中秋宴,又难怪不得宫里并未有多喜庆,最重要的是玉鸾一个战败的敌国公主嫁给太子实在是太不合理了。
原来是因为这句话。
想来荣国王君也很忌惮太子吧,掌握荣国命脉的不是九五至尊的帝王,而是太子。
所以大概率王室之人的心态就是害怕他死,又害怕他不死,这样一句话简直是给太子定下了终身难除的枷锁。
宁娮又想起之前她躲在竹丛里听见的声音,那般温雅斯文的一个人却背负着这样荒谬的一句话。
“想好了吗?要帮我吗?”玉鸾偏头,目光直直盯着宁娮的脸。
宁娮知道自己应该果断拒绝,但玉鸾下一句话便打乱了她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