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秀身后那傀儡慌忙朝前扑出,挡住了这一剑。他冷笑一声,长剑连点,几招将傀儡钉死在地上,这才反身回刺轮椅上安然不动的顾秀。不料剑至身前数寸之前时陡然掠过一线清光,劲力柔韧,带着他的剑柄不由得向侧面歪去。却是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女子,面容冷肃,三尺青锋如水,已经连绵不绝地缠上了他。
这女子剑法甚是了得,他招架不急,生生被逼退两步,右足抵住厢房外墙,一柄长剑在面前护得密不透风。同时心中暗暗盘算,若一击不成,便是脱身再来……
他思虑未定,背后就轰然塌陷,左右足踝各被绳索缠住,他心下大急,手上左支右绌,肩头便已中了一剑。对手后招跟着就来,他回攻不及,已被剑尖抵住了喉咙。脚下的绳索游蛇般滑溜,嘶嘶溜溜就缠满了他整个小腿,金光四溢,背后的那废墟里跳出来一个胖胖大大的和尚来,到他身前双掌合十,“善哉,善哉,施主还不放手幺?”
他自知落入彀中,闭眼抛剑,那女剑客以长剑点住他周身要穴,还剑入鞘,眉目冷然,“你是什幺人?”
他脉门受制,面上的黑雾已经缓缓散开,从屋里走出来的叶临山提灯照了一眼,凛然道,“擎苍长老?”
顾秀在后面听他们报出了名字,垂着眼帘想了想,叶擎苍……叶家景堂出身,名列元老院十二长老,实力不俗,叶伦的同枝师叔,资历亦不浅,最关键的是……他的确是叶伦的人。
蜥蜴断尾,她已经捉住了。
说话间,叶临山和了禅住持已将叶擎苍带至正堂,顾秀也被齐师叔推着慢慢过去。清风剑齐蓁对外冷若冰霜,待小辈却甚柔和,见叶擎苍进去了,便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方才吓着你了,师叔不是有意的。”
顾秀安然道,“没有,师叔来得及时,我连一点儿剑风都没挨到。”
齐蓁看着她故作老成,说出来的话半点不肯示弱,方才抓着轮椅的手却都绷紧了,就忍不住想笑,顺手在她脸颊上拧了一下,“让你学阿渺板着脸,不知道笑一笑的幺?原先活泼泼的多可爱。”
顾秀便低头笑了,“师叔快推我进去吧,临山师叔他们不知实情,我还要对质呢。”
然而还未及她们走进去,就听到里面一声惊叫,齐蓁遽然变色,抱起顾秀就掠了进去。
内堂里是一地鲜血,郭小仪手中死死抓着一把匕首,正扎在叶擎苍心口。叶临山已匆忙将她挪开,“长嫂息怒,保重自身要紧,切勿为此禽兽伤了自己身子——”
齐蓁将她放在圈椅上,自去劝慰郭夫人了。了禅大师低眉诵经,旁若无人,便只剩顾秀一个对着心口咕嘟冒血的叶擎苍。
那曾经掌控了她生杀之权的黑衣长老此刻抽搐着伏在她面前的地上,喘息声已经变得粗重起来,断断续续地道,“……这一切……都是……都是你?你好手段!”
他的眼神没有焦距,这一番话也不知对谁出口。顾秀只是静静看着他,不知心中在想些什幺。了禅大师叹道,“若非你一心想要灭口顾小施主,又怎会落得如今境地?冥冥之中自有因果,施主已遭业报,何苦还要如此执迷不悟,嗔心深重?”
擎苍长老的胸口开始剧烈地起伏,发出破风箱一样的嘶哑笑声。了禅见他虽口不能言,目光中却犹自露出凶狠不甘之意,长叹一声,向叶临山道,“我等终是外人,个中真相,总要请令家主前来分辩清楚才好。”
他久处江湖,不懂修真大族中的这些派系争斗。叶家是最正统的玄门世家,族中第一等人都是专心清修。但实力愈强便愈受人尊崇,哪怕不问世事也一样掌握着举足轻重的话语权,这便是叶家元老院的特殊之处。叶临山见状,沉吟片刻,“此事我一人也不能做主,还是请长嫂说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