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事态愈发焦灼,一场恶战已是避无可避。
岳星楼本就生得巍然如松、气宇非凡,此刻连马都不下,擡起手点着面前那一十三名璇女弟子,声如洪钟一般:“想要我交人,那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岳某把丑话说在前头,你们人数不多不少,正好十三个,偿我狮相门枉死弟子的命,正正好好!”
说罢,岳星楼便欲向身后弟子做出手势——除了那位霓裳使裴瑜儿,料理那些普通弟子他还不必亲自动手。
可就在他要擡手之际,百步外的城门高楼上忽然又一条纯白丝绦飞流直下,如三千丈银河直铺岳星楼跟前。
周遭观望的百姓哪里见过这等场面,皆是张口惊呼,齐齐擡头往城楼上望去。
只见万里云涛下,一白衣女子于城墙上遗世而立,面覆白纱,黑发如瀑,纤腰玉臂之间湖蓝色的轻纱披帛徐徐飘动,缥缈如青烟。
岳星楼眸色一凝,原本轻松的姿态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其余狮相门弟子更是瞬间抽出武器,摆出了搏命的架势。
与此同时,那空谷幽兰般女子徐徐开口,音色如冰泉凝滞,挟着淳厚内力从高墙上清晰传来:“小女子见过狮相门岳堂主。”
她道:“岳堂主,冯三娘是鄙派弃徒,按鄙派门规,生死皆由门派处置,还请岳堂主莫要为难我等,将冯三娘交出来罢。”
说罢,竟踩着云雾似的白丝绦缓缓走了下来。
祝君君正躲在帘子后悄咪咪地看,见此情形心中大呼牛顿的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那丝绦是飘荡在半空的,底下无任何一处可着力的点,可对方却能一步步稳稳当当地踏在上头,行走如履平地,毫无下沉之势。此等轻盈身法已入臻境,超凡出尘,飘飘欲仙,举世能有几人可出其右?!
莫非她便是与莲花夫人宿玉卿齐名的璇女掌门灵萼仙子?
祝君君的猜测很快就被岳星楼否定了,就听男人沉着问道:“原来是璇女派的凌波仙子。想不到区区一个冯三娘竟能劳动仙子亲至,只怕贵派的目的……不光只是为了一个弃徒吧?”
岳星楼呼出了对方身份,脚下摆出了随时都能出手格挡的架势,可见对这位凌波仙子十分忌惮。
“这便与岳堂主无关了,”凌波仙子落地站定,答得波澜不惊,“岳堂主,请交人。”
“呵,不可能!”
岳星楼大手一挥,肃声否决,心中却泛起一抹强烈的不安——
车里的人虽然是祝君君,可此时此刻,又的的确确是“冯三娘”。
他用的人皮易容之术是从一位不知名姓的江湖奇人手里学到的,在黏合与剥离时需配合特殊药水,否则便如长在脸上,与真容无异。他们对峙这许久,想必祝君君已经发现面具无法撕脱,心里指不定在怎幺臭骂他——这次的确是他连累了她!
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先与这位凌波仙子斗上一斗,把场面弄乱,把水搅浑,然后让顾六找机会把药水送到祝君君手上剥了那面具才行了,想来璇女派要的只是冯三娘,不可能在发现祝君君不是冯三娘后还要对她不利吧。
便故意挑衅道:“凌波仙子口口声声说岳某的车驾里坐的是你们璇女派的人,可从头至尾都不过是你们的一面之词!仙子若是有证据,便拿出来给岳某瞧一瞧,岳某二话不说把人交给你便是;若是没有,那岳某便奉劝仙子适可而止。我们狮相门的人在江湖人眼里一向都是群粗野莽夫,既然是莽夫,那便不懂何为怜香惜玉,若是不慎得罪了仙子,伤了仙子的姐姐妹妹们,那可就不好看了。”
凌波仙子掩在面纱后的嘴角微微勾起,那双狭长的凤眼却冷得毫无温度,水袖之下纤纤素手缓缓地擡起,露出一双由血露丝织成的玄冰鬼趾:
“小女子话已说尽,岳堂主若是丢了性命,还请莫要见怪。”
话音未落,岳星楼顿觉一股刺骨严寒,然不等他反应,那凌波仙子已如离弦冷箭直袭而来,优美的身形从三丈开外瞬间贴上了他面门,璇玑指穴无声无息,直取心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