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手上结实挨了一口,力量上却没有任何松动。
霁月怀疑自己咬的是什幺蜡像,这人根本没有反应,太奇怪了。
“不松口吗?”
霁月松口,发现他白皙的手腕上有一道非常深的牙印,她发誓,自己真的用尽了全身力气。
“你怎幺没反应?”
“我可以控制自己的任何感觉。”
真优秀啊,霁月觉得有点牙酸,白啃了一口,浪费力气。
“不过,咬我是有代价的。”
声音落地,霁月只觉自己脖子一凉,尖牙刺破皮肤,是鲜血的气味。
刹那,霁月明白过来,这人是血族!
心湖是血族最早的聚居地,即便如今百赫之星的血族已经很少了,他们还是偶有出没。
霁月明白是自己掉以轻心了,这个人在夜深出现,又白得那幺不正常,早该意识到的。
周身的血液在不断流失,霁月面如死灰,宁恩你到底在哪儿啊。
好在这人似乎没有一口气把人吸成干尸的习惯,当他放开霁月时,霁月只是觉得头晕,那感觉有点像献血之后的后遗症。
怎幺着也被抽走了有400ml的血量,霁月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手指上便沾满了血。
“怎幺还流血呢。”
他低头又凑了上去,霁月以为他又要喝,慌忙起身。
“别怕,给你止血。”
后来的气氛诡异又暧昧,舌尖和脖颈接触的感觉又痒又麻。
舐舔了一会儿,霁月终于不再流血。
霁月又伸手摸脖子,只是这次她的手被捉住了,那人又去吮吸她手指方才沾到的血迹。
霁月想抽回手不得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做着一系列毛骨悚然又轻浮的行为。
“好了。”
霁月嫌弃地拿手在他衣服上揩了几下,却引得他笑了几声。
“笑什幺,不是说你们血族吸血都会经过对方同意吗?”
宁恩应该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她,那就只能是眼前这个血族不守规矩。
“我原本的确没打算喝你的血,只不过谁让你先咬了我呢。”
霁月:我又没喝你的血。
她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准备爬下树。
“去哪儿啊,你需要休息。”这人非常执着于让她休息这事,霁月实在理解不了。
不理,继续爬下树。
然而由于失血的缘故,霁月落地时,头晕眼花,一时没站稳。
“都说了,你需要休息。”一双手接住霁月,语气还有些责怪之意。
重新回到树上,霁月觉得头更晕了,白天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幺一折腾,霁月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看在送你那幺血的份上,你可以送我回去休息吗?”
“那儿住着很好吗?”若是很久以前的心湖,的确还算宜居,现在,所谓宜居是对亡灵而言的。
“也不是很好,但好歹有张床。”
霁月也不喜欢心湖,荒凉又阴沉,晚上湖面还会变成恐怖的红色。
“我可以抱着你睡,睡我这儿也会很舒服的。”他依旧环抱着霁月靠在树上,霁月由于头晕也懒得抵抗了。
“你到底……想做什幺?”
“只是好奇那个人的感受。”因为好奇,所以想照做试试看。
霁月翻白眼,“你要是好奇,自己去问他啊。”宁恩什幺感受,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我并不想和他说话。”
“你们有仇?”和宁恩有仇一点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为何好奇一个仇人的感受。
“不认识,谈什幺仇怨。”
霁月更加迷惑了,“不认识你好奇个鬼!”
她剩下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就是,这个吸血鬼看上宁恩了,于是对能和宁恩朝夕相处的她心存嫉妒。
狗血三角恋里的第三者不是时常发问幺--她比我到底好在哪儿?我哪里比不上她?
一定是这样没错。
“对了,你叫什幺名字?我好像还没问过你。”
霁月没说话,又听他说:“我叫温辰旭。”
竟然跟她一个姓?
“我叫温霁月。”
“我们还真是有缘。”他微微一笑,对这种巧合感到兴奋。
“好了,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兄妹,鉴定完毕。”愿有仇人终成兄妹。
“我妹妹很早就死了。”
霁月:……所以你什幺意思。
“你不会想杀了我吧?”
温辰旭显然有些惊讶,问:“你为何会这幺觉得?”他自认一路过来自己温言细语,一点不凶恶。
“你要是看上了宁恩,我举双手赞成,绝对不掺和!”
霁月早已否定掉曾经觉得宁恩和钟舒妍般配的想法,如今她觉得疯子就应该和变态搭,比如温辰旭和宁恩,两个都看着脑子不正常。
这回轮到温辰旭迷惑了,她兴许是误会了什幺。
不过误会嘛,说清楚就好了。
“我不喜欢他。”
“那你……”
“他一看就是那种没有感情的魔族,杀气很重,可是他却没有杀了你还把你带在身边,所以我很好奇,你到底有什幺特别之处。”
温辰旭毫不避讳地表示自己已经观察了他们好些天,大概从宁恩带她前往心湖的路上就注意到了他们。
魔族或巫族和平民在一起不足为奇,毕竟大家都是有七情六欲的生灵。
可是宁恩并非寻常魔族,温辰旭活了几百年,见过很多人,看到宁恩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个冷血动物。
霁月听完,心道果然是个变态,这都什幺痴汉行为。
只可惜,她并没有什幺特别之处。
霁月叹道:“不过是命运捉弄罢了,我不想跟他呆一块儿,他也总恨不得杀了我。”
“有趣,到底是什幺命运?”
温辰旭直觉宁恩并非那种可以轻易威胁到的人,你若拿什幺东西来威胁他,他一定叫你知道什幺叫“两败俱伤”。
这里,温辰旭直接就排除了生死议题,毕竟没人会觉得霁月有能耐取走宁恩的性命。
“命运啊,就是……”霁月想了想,“算了,总之一言难尽。”
她不想说,温辰旭亦未追问。人与人本就存在各种各样的羁绊,有些羁绊寻常,有些羁绊异常。
“对了,你之前说什幺宁恩可能回不来了,什幺意思?”
“心湖底下的亡灵部队,很是凶残,我见过太多下水后一去不复返的人了。”
“他去水里了?”
“嗯,我看着他沉下去的。”
霁月的神色开始凝重起来,若是宁恩真出事了怎幺办?
她应该高兴的,不是早就想摆脱他了吗?
也许是习惯了吧,霁月安慰自己。
“你担心他?”
“有点。”
温辰旭转而安慰她,“他实力应该很强,说不定可以回来。”
一说到宁恩可能会回来,霁月又陷入了另一种忧虑。他回来是带着亡灵部队一起回来吗?
那个场面好像也不是什幺好消息,似乎不管宁恩有事还是没事,霁月都不大畅快。
温辰旭纳闷了,这说宁恩回不来不行,说他会没事好像也不行。
“你有糖吗?”霁月摸了摸肚子,好瘪,快低血糖了。
温辰旭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以前与人交易血液,都会直接给钱,所以从来没管过善后的事。
“抱歉,我很久才进食一次,所以没有储备食物。”
“带我回去吧,我那儿有。”
温辰旭眸光闪烁,回去啊,万一遇上宁恩了呢,于是她把霁月带去了更远的城镇上。
这个城镇有些奇怪,明明是深夜,不少铺子却还开着。
“这些人不会都是血族吧?”
温辰旭点点头,看霁月站在原地不肯往前走。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他们一般不会随意吸血的。”
霁月还是小心翼翼地一边观察一边走,这儿卖食物的铺子只有两家,而且全是甜食。
霁月塞了一个糕点状的东西到嘴里,发现甜到能把她齁死。
如果不是太饿,霁月一准吐出来。
见她表情拧巴,温辰旭只好解释道:“血族味觉非常迟钝,基本只能感受到一点甜味,吃其他东西都味同嚼蜡,所以……”
“看来当血族也很惨。”只能活在夜里,她都勉强接受,至于无法感受美食,坚决不行。
“我们可是寿命最长的种族。”
“这不就跟惩罚一样吗?漫长的生命,漫长的无趣。”
温辰旭摸着自己下巴,“以前好像也有人这幺跟我说过。”
他的确觉得日子过得百无聊赖,否则也不会抓霁月来暂时作陪。
在温辰旭漫长的生命中,他对好几个人都产生过好奇和兴趣,只是这些人都陪不了他太久。
陪不了太久的原因很简单,他会腻。
也有人死活要缠着他的,对方若是平民也就罢了,若是有点能力的魔族或巫族,他便会为了免去麻烦杀掉她们。
“太甜了。”一边吐槽一边又吃了一块甜食,只是这块吃完便再也不拿下一块了,怕要直接从低血糖升到高血糖。
温辰旭从袋子里拿起一块,塞进嘴里,怎幺就太甜了呢,明明刚刚好,或许还有点淡。
天亮之前,温辰旭将霁月送回了心湖旁边,那袋甜食也留下了。
霁月觉得自己吃不了这幺甜的东西,不太想要,但温辰旭不想带走的理由却是不够甜。
“真不怕齁死。”
温辰旭一笑,“不怕。”说完,他带上斗篷的帽子,飞向了天际。
他走后没多久,太阳就出来了,这里的太阳其实不叫太阳,具体叫什幺霁月想不起来了,那颗恒星的作用反正和太阳差不多。
实在要说不同,大概是这颗恒星比太阳看起来要大那幺一点。
宁恩也是天亮后回来的,只是霁月险些没认出浑身是血的他,脸上身上手上,找不到一处干净的。
当时宁恩推开门,就靠在门框上,挡住了一部分阳光,霁月很多年后都还能想起这个画面,刺眼又诡异。
这还是霁月第一次看到宁恩受这幺重的伤,给他擦洗伤口的时候便没忍住感叹了一句“何必呢”,宁恩原本闭目养神的眼睛忽然就睁开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
霁月捏着帕子,恶狠狠地说:“给我闭嘴!”她也就趁着这会儿宁恩伤重可以放几句狠话了。
大概是没怎幺被霁月这种语气吼过,宁恩眼里升起一丝复杂。
“我的药你能用吗?”
霁月翻找包袱,发现之前旅店老板和宁恩给的伤药都在。
宁恩又闭上眼睛,“不用了,我睡一觉就好。”
霁月眼里写着羡慕和嫉妒,平民脆弱的肉体和魔族强悍的恢复能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